沈辞回了房间，把自己带来的所有东西都装进了包里。

    拉上拉链的时候，竟不小心挤到了自己的食指，疼的她赶紧缩回了手。

    感觉到自己眼前有一层水雾，她轻轻地朝食指吹气。

    明明不疼的。

    她安慰着自己。

    沈辞提着包走到客厅，发现茶几上还有一点水渍，便弯腰抽出几张纸，擦了擦。

    把纸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就要转身。

    转过身，却发现姜谈站在她的面前。

    “你要去哪？”姜谈看见她手上的包，像是被切断了身上的每一条神经，不暇思索地，冲过去拽住她，将她一路推到墙上，用尽了几乎全部力气按住她的双肩。

    沈辞手里的包摔在了地上，响声刺痛了她的耳朵。她感觉后背撞得生疼，双肩好像要被捏碎一般。

    被强迫压在狭窄的角落，周围的空气逐渐稀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嵌入墙壁里，很难受。

    她不敢看他，低着头。

    半响，她不冷不热地说：

    “去伦敦，去威尼斯，去弗洛伦萨，去伊斯坦布尔，去所有我没有去过的地方。”

    “好，我让你去，现在就走！”他低吼，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凶兽失去了所有理智，可怜到急需勇敢的人来爱抚它。

    她说：“姜谈，山高路远，我们来日方长吧。”

    沈辞把手抵在男人厚实的胸膛，无论怎么用力推都挣脱不开。

    她无奈地放下了双手，无力感在心底蔓延。

    她抬起头，看着他从未松开的手和红了的眼睛，那双风眼像快要沁出血来。

    她觉得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心痛到窒息。

    她突然想到六年前，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被堵住去路，但她还是甩开了他。

    她又想到她出国的那天，凌晨收到的两则消息，求她不要走，但她最后还是走了。

    “姜谈。”她哽咽。

    她突然张开双臂，揽住面前男人的腰，抱住了他。

    脸埋进他的怀里，泪水怎么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砸下，浸湿了他的衬衫。

    “对不起。”

    这句道歉，迟到了六年。

    “沈辞，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沈辞走后的整整三个月，姜谈都没有去公司。

    叶楚心急火燎地给姜谈打电话，但是对方总是不接，到最后甚至关机了。

    她没办法，找到沈熠诀问姜谈家的密码，她想亲自去看看。

    沈熠诀看她十分着急的样子，也没拒绝，告诉她了密码。

    叶楚到了姜谈家门口，按照沈熠诀说的，输了一遍密码，发现错了。

    她有点无措，又输了一遍，还是错的。

    她又打电话问沈熠诀。

    “你给我的密码怎么是错的？”

    沈熠诀听着，觉得她是输错了，便让她再仔细输一遍。

    但是叶楚仍说自己没输错。

    沈熠诀有些愣，想了半天，又让她试一下“941023”。

    叶楚又输上去，但还是错的。

    沈熠诀苦思冥想，实在不知道姜谈除了这几个日期还会设什么密码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他问：“你知道沈辞是哪天走的吗？”

    叶楚愣了愣，似乎是不知道沈熠诀话里的意思。

    但她如实回答：“知道。”那天沈辞提着包走出了姜谈的小区，是她亲眼看见的。

    “你试试那天的日期。”

    她心里一团乱麻，但还是输入了那几个数字。

    门开了。

    她挂断电话，把方才的茫然无措掩盖住，镇定自若地把门带上，往里走。

    然后，她看见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和空中飘逸着的白烟。

    再往里走走，她看见了姜谈。

    他背靠着客厅一角，随意地捋起额侧的头发，从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笑，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出去。”

    房间昏暗，他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弥散的烟雾里。

    叶楚没有听他的，想上前把他手里的烟夺走。

    “别来碰我。”姜谈捏紧了手里的烟，又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

    叶楚闻言，没有再走近他，只是停在原地，和他隔了几米远。

    她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以前从来不抽烟。”

    她看姜谈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有些苦涩地开了口：

    “姜谈，她早就变了，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她？”

    姜谈抬起手将烟拿开，薄唇微张，缓缓吐出烟雾。

    许久，他将烟轻轻按在烟灰缸里，又来回不断碾压着它。

    黑眸一转，他看向窗外，留下一句淡然又坚定的话：

    “你不会懂的。她是我的宿命。”

    她不甘心：

    “我和她比，差在哪？”

    “差在你不是她。”

    叶楚看不见他的眼神，却能明显感受到，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对沈辞深沉的爱意。

    直到今日，叶楚才明白，姜谈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黑发红衣。

    他所有的喜好，都只有沈辞能诠释。

    既然得不到，所以她想成全他们了。

    2020年5月

    英国。

    沈辞打算结束最后一单婚纱照，就去摩洛哥漫游沙漠。

    结果她这一次的客人，竟是她认识的人——南照，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相清纯甜美的女人。

    南照看见沈辞并不意外，他是特意找到沈辞，想让她给自己拍婚纱照，他喜欢她拍照的氛围感。

    南照看沈辞有点惊讶，便先给她介绍自己身边的未婚妻：“她叫宋沅思，是我的未婚妻。”

    沈辞看向宋沅思，点头微笑：“你好，我叫沈辞。”

    宋沅思听见这个名字，一霎间愣住了，心潮起伏。

    场面因为宋沅思的愣神有些尴尬，南照见状，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宋沅思的腰侧。

    宋沅思这才回过神来，回笑道：“你好。”

    南照又和沈辞叙了叙旧，和她讲起自己遇到宋沅思以及恋爱的故事，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沈辞只是听着，没插话。

    她还记得南照一年前同她提起过他理想中的伴侣，此时再看宋沅思，确实很符合。她觉得他们会很幸福。

    就在南照讲到自己如何求婚的时候，宋沅思突然打断他，起身想要和沈辞借一步说话。

    南照觉得自己刚要讲到高潮部分，就这么被打断了，心情有些郁闷，但还是起身离开了，给她们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