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休明录
繁体版

第二十三章 赌注

    身旁的另外一人也跟着帮腔说道:“此人不过是一个从汝州乡下过来的泥腿子,考试碰巧遇到了自己熟悉的题目,做出了一首好诗和一篇好策论,夺走了头名。”

    “就是。秦兄你的才学在神都年轻一辈中是公认的,岂是这个乡下佬能比的。”

    “秦兄果真谦虚,不是梁泽这样的人能比的。”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无外乎都是在吹捧秦熺,顺带着贬低梁泽。

    梁泽眼睛微微一眯,果然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这群人是卖布不用尺——存心不良啊。这群公子哥明显是以秦熺为中心,都围绕着他在转,讨好之意非常明显。秦熺怕是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这样友善,他身边这群狗腿子就是根据他的喜好来做事的。

    只是梁泽有点叹息自己无缘无故就和这群显贵子弟起了嫌隙,怕是会有不少麻烦接踵而至。虽然自己不怕麻烦,但是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群人确实是与梁泽远日无怨今日无仇,只是嫉妒梁泽突然间扬名。他们都是家里的次子或者庶子,没有被重点培养,但个个却自视甚高,想着要表现自己,给家里人看一看。

    秦熺听到自己身边这群人对梁泽冷嘲热讽,还是开口打圆场:“你们瞎说什么呢,快去给梁兄道歉。”

    其他人闻言,也只得装装样子,不情不愿地道歉:“既然是秦兄的要求,看在秦兄的面子上,我们向你道歉。”

    好嘛,这道歉是一点点的诚意都没有啊。

    梁泽心想,搁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我当猴耍呢。

    不过,现在也不宜直接撕破脸皮。梁泽也假模假样地说自己不放在心上,暗地里将这群人记在了小本本上。

    突然,舞台那边有了动静,打破了梁泽这边微妙的氛围。

    众人的目光纷纷都被吸引了过去。

    今天绣春楼的主角,花魁叶若若终于现身了。只见她穿着一袭红裙,头上簪珠钗牡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凝脂,眸若春水,一颦一笑之间都能动人心魄,美不胜收,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女。

    不愧是花魁,一出场就惊艳了全场,虽然打扮的惹眼,却一点也不显得妖艳。

    叶若若缓缓地走向了舞台的中央,向众人致谢,感谢众人来捧场。

    又有一位盛装打扮地中年妇人从里面走出来:“今日绣春楼遍请诸位,共同见证若若姑娘梳拢的重要时刻,感谢各位的支持。”

    梁泽大致也了解什么是清倌人和梳拢。许多女子在进入青楼前会和老鸨签订一份卖身契,其中会注明是清倌人和红馆人,如果签订了红馆人的卖身契,那么可由不得到时候装清高了;如果签订的是清倌人的卖身契,老鸨是不能强迫卖身接客的,这个是受到官府的保障的。

    梳拢就是这些清倌人第一次接客伴宿的过程。梳拢后清倌人的发型由梳辫子改为扎发髻,就像是一首歌里唱的那样:“谁把你的秀发盘起?”

    对像叶若若这样的花魁来说,梳拢是一件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事情。因为此后她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失去价值变为红馆人,就此沦落风尘,另一条是让梳拢之人花上一大笔钱把自己彻底买断,也就是带回家去。

    梁泽对于这花魁倒是没太大的兴趣,花魁确实算是顶尖的美人,但是前世见的美女多了去了,要论容貌动人、身材火爆亦或是穿衣大胆,这些古代人和现代人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自己这点把持力还是有的,不会这么容易被勾动心火。

    叶若若心情也很忐忑,今天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可是路却不由得自己来选。青楼中的女子多是出身不幸,往往结局也悲惨。既然自己决定了今天梳拢,那以后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叶若若只能祈祷今天能到上苍的眷顾,遇到一个如意的公子将自己赎身带回家。

    她在舞台中央坐下,手抚古筝,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开始轻轻弹奏,将自己的哀愁全都寄托在了这曲声悠扬之中。每一个音律都是与人的心绪一起跳动,众人都沉浸在了其中。

    很快,一曲终了,绣春楼中掌声如雷,连不怎么通音律的梁泽也觉得这曲子很不错,发扬前世开会的精神,在那里热烈鼓掌。

    这时候,下面有人起哄:“若若姑娘果然是才艺双绝,不愧是这绣春楼的花魁。这一曲谢幕,接下里该是开始‘梳拢’的流程了吧。”

    像叶若若这样的名妓梳拢,非常受到追捧,如果能得其青睐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巨富、名士乃至于官宦子弟都难以免俗,愿意花重金来竞价,以求抱得美人归。

    因此,今日的绣春楼聚集了一大批人。

    接下来就是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竞价环节了。绣春楼培养一个花魁要付出很大的成本,要让其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梳拢前虽然也能依靠着“点花茶”等方式获取一些收益,但是其第一次伴宿的梳拢费往往是很一大笔银子。毕竟青楼也不是做慈善,不可能说让手下这些女子白吃白喝。

    就在众人准备进行竞价时,秦熺开口道:“慢着,钱财,俗物耳。听闻若若姑娘一向喜爱诗词,在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在座的各位才子不作出几首佳作,岂不是一大憾事。”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了梁泽:“况且今日梁兄也在这里,梁兄是神都书院入学大考的头名,一首《塞上曲》折服了诸位考官,其在入品之前更是曾做斩妖诗,这样的才子在这里,定然能拿出佳作来。”

    梁泽心中暗道这小子是在捧杀我,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果然,秦熺说完这番话,直接就把梁泽的嘲讽值给拉满了,全场的目光的都聚焦在了梁泽身上。

    跟在秦熺附近的一个锦衣公子不屑道:“秦兄,你真是看得起这小子啊。我张俊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别以为自己做过一两首好诗,就当自己是个天才了。告诉你,这神都城中的水比你想象的深。”

    “梁泽,敢不敢和我打堵,看看今天谁做出来的诗更好。”

    “算我王哲翰一个。”

    “也算我一个。”

    秦熺嘴角仍旧保持着微笑,看着附近这帮人被自己稍微一刺激,纷纷像打了鸡血一般要和梁泽比较个高低。

    李应见状,悄悄拉了拉梁泽,示意他冷静。

    梁泽见到眼前这帮人不断口出狂言,心想今天看来是避免不了麻烦了,对方一再挑衅,自己就算是退一步也不会是海阔天空,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更加得寸进尺。看来要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于是,梁泽站起身回应道:“既然尔等这样说了,那梁某就遂了你们的意。”

    梁泽想要给他们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如果只是赢下来一些钱财,对这些大家族的子弟来说不痛不痒,得想办法打击他们的名声。

    梁泽计上心来,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正如刚才秦兄也说了,些许黄白之物上不得台面。不如这样,既然要玩那咱们就玩一些大的,如果今天哪一方输了,哪一方的人就绕着这绣春楼跑三圈,同时嘴里要不停喊着‘我是蠢材,我不学无术’,怎么样?”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梁泽提出的这个赌注有点大啊。如果真要是输了,按照他的话来做,那可就是把脸丢光了,而且很有可能文心蒙尘,从此之后再也难以寸进,所以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定。

    梁泽看到他们难以下决定,决定抛出诱饵,再推他们一把:“我与你们一群人斗诗,只要你们有一个人能胜过我,便算你们胜出。”

    看到火候还不够,梁泽接着刺激他们“每人各做一诗一词一赋,三局两胜。如果这样你们都不敢接受和我的赌局,那干脆就把刚才的大话当个屁放了,乖乖溜回家里去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梁泽的话,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几位公子哥面色涨红,被架的下不来台,想着自己几个人怎么也不会输给梁泽一个人,莫非他能连着写出三首一等一的作品。所以梗着脖子,接下来了赌注。

    秦熺则是假惺惺地做起来了和事佬:“这赌注有些过了,未免会伤了和气。这样,我今日出一千两白银,当做胜者的彩头,也正好给若若姑娘赎身。刚才梁兄的玩笑话就算了。”秦熺不愧是宰辅之子,出手阔绰,当初梁泽等人除妖拼死拼活也才挣了几十两,人家这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

    此刻张俊几人已经上了头,一心想收拾梁泽,怎么会放过梁泽:“秦兄,这小子自寻死路,你就不要再劝他了。”

    几人不知道的是,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秦熺本身就是为了不断拱火挑起冲突,当然不会真的去劝和,张俊的拒绝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不过他自己不会亲自下场,没有摸清梁泽真正的底细之前,他作壁上观,以不变应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