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蛰伏
众人见萧起异状俱是感到此物邪异,好在感知之下萧起只是身受气血冲击,消纳之后自有益处,便也不在关注。
此刻白虎牙已然脱离萧起之手于其身侧自行竖立悬浮。
肉眼观之无有异状,若是感知便可发现其地有白虎傲然立坐,其面凶煞狰狞,其势肃杀磅礴。
买卖商榷自是吕不韦长项,便由其当先开口道:“阁下如何称呼?”
白虎傲然道:“无有姓名,按此方世界之习惯,尔等旦称白虎便是。”
吕不韦见其不欲透露更多,便直接道:“阁下意欲何为?”
白虎也是直接:“杀蚩尤,灭其神魂,噬其血肉。”
吕不韦自是资深买卖人,交谈之间需得先把双方位置摆正。
便对白虎道:“阁下欲使我等如何配合?”
此言看似平淡,但却是深谙退为进之语。
白虎似是对击杀蚩尤之事执念极深。
便是已从萧起神魂之中获知此间之人也必杀蚩尤,但也未与吕不韦在这等细节之上博弈。
便直接道:“我不知尔等有何底蕴,想来尔等也不会与我抖搂底牌。
那便将萧起与尔等手中五部蚩尤残躯予我,假他之手便可杀之。”
吕不韦闻言直接回绝道:“断无可能,你既已查萧起神魂,便应知晓蚩尤残躯于我等意义重大。”
“且不说蚩尤残躯,便是萧起其人,也非如其自以为的那般寻常,断然不可能予你作复仇消耗。”
白虎从萧起神魂之中于此间人、事确有部分了解,但诸多事宜萧起本身也不明就里,因此白虎所知也是有限。
便也不欲纠结,直接便与吕不韦道:“我知尔等欲求巫修之法,我对巫修之道也曾有过探究,亦有巫法可予尔等交易。”
吕不韦虽然不知蚩尤功法于洪荒之地的品秩,但蚩尤等人既能斩白虎于刀下,那白虎便有巫修之法亦不可能超越蚩尤本身。
便轻蔑道:“阁下之法可能修至蚩尤程度?”
白虎愕然,其确有巫修之法,但上古之时落于其手之巫修定然不可能是祖巫大巫之列。
其所获功法能否修至蚩尤程度姑且不论,但使其获取巫法之人修为却是差蚩尤多也。
见吕不韦滴水不漏,也不知如何说服,便反问吕不韦道:“尔等意欲何为?”
吕不韦似是心不在焉道:“若无蚩尤功法,阁下之功法亦可予我等参详再议。”
许是参详再议之言让白虎感到冒犯,蚩尤功法其等便奉若珍宝,白虎功法却需参后再议,此乃蔑视。
白虎顿生怒火,对吕不韦怒吼道:“放肆。”
吕不韦岂能受其威胁,甚至都不与之争辩。
直接便与白虎道:“阁下请回,此番血祭便当我大秦赠阁下苏醒之礼。”
白虎闻言顿时没招,许是报仇心切,便也赶紧调整情绪放低姿态。
再对吕不韦道:“非是我敝帚自珍,我等先天之灵皆食本命之气修行,确实无有自修功法可予尔等。”
似是为了尽可能的挽回僵局,白虎又道:“将萧起予我也非是消耗,我只灭蚩尤神魂,蚩尤一身之精粹尽归其身,只有好处无有坏处。”
吕不韦闻言慢条斯理道:“于其有无坏处姑且不论,但个中风险定非阁下所言这般轻描淡写。”
“且此举于我大秦终归有损无益,加之若是所料不差,吸人神魂气血似乎乃是此物本身之能。”
“便是无有阁下参与,我等也自可执刀行事。”
白虎闻言怒极反笑:“此物以我身躯所炼,确是具有吸人神魂气血之能。
但尔等若以为人人皆可执刀,那尔等大可一试。”
“不防告知与你,此前若非我使手段,这万人神魂气血反噬你便不死也会遭受重创。”
吕不韦听闻此言,推测之下已知大致属实,方才便是有其手段遏制,返回之后也遭遇反噬不轻,调息之后方才使神魂稍微稳固。
便对白虎道:“非萧起执刀不可?”
白虎见吕不韦言语之间有所松动,便也缓和道:“萧起其身融我筋骨,与此物乃是同出一体,由其执刀便是反哺,旁人执刀便是反噬。”
“若是人人皆可执刀,蚩尤早已天下无敌,何故为轩辕所镇?”
吕不韦又道:“阁下欲如何借萧起行事?”
白虎似不欲与其道破细节,便敷衍道:“先由我尽啖尔等所掌之蚩尤残躯,削弱蚩尤意识的同时加固萧起之本源,最后再到幕阜山灭杀其主识便可。”
吕不韦又道:“需耗时几何?”
白虎沉吟片刻道:“按此方世界纪年,短则十年八年,长也不过二十年,具体看萧起消纳速度。”
众人闻言顿时错愕,其等皆忽略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修行之辈时间观念异于凡人。
二十年于上古之人而言或许只在瞬息之间,但于凡人或许便是小半生。
这也是仙人愿与大秦签订天人之约的另一个原因,三五百年于修行之人或许只是一次闭关,但凡间或许便已沧海桑田。
但事已至此已无他法,吕不韦便继续讨价还价道:“此番种种便是属实也仍不足以取信我等。”
白虎心知若再不示之以诚,双方合谋之事或将就此作罢。
便道:“我可将所掌之巫法尽数先予尔等确认再议,灭杀蚩尤神魂之际但有所获定然无有隐瞒再次奉予尔等。”
吕不韦与场间诸人对视,之后便点头道:“可行。”
白虎便对其道:“可有玉髓?”
商鞅便将玉髓取来掷于白虎。
片刻之后白虎便将玉髓交还,商鞅神识查看之下发现功法竟然不止一套。
待其推演确认功法完整无有缺漏之后,便将此物交于白起道:“劳武安君将此物送于骊山检验确认。”
白起闻言自是知道确认功法是假,请始皇亲命方才是真,便也未曾多言,携玉髓便走。
待白起离场,双方之间交易大致已成,气氛便略微轻松。
商鞅便与白虎问道:“萧起当下几无修为,由其执刀真能成事?”
白虎道:“若我等双方愿意彼此坦诚,但凡实力足够确可强行杀之,但你我皆知此举不可行。”
商鞅自然知晓双方各自心怀鬼胎,断无坦诚之可能。
但事已至此,众人皆无应对之法,只能待始皇陛下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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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地宫之中,白虎以玉髓所拓功法正为始皇再次推演确认。
片刻之后始皇幸喜道:“此乃天助,我等大事可期。”
随后便与白起道:“以你查之,此间三部功法可有缺漏?”
白起闻声道:“其间共拓巫族体修、巫族法修及祭祀秘法各一部,体、法两部我查之推演俱无缺漏。”
“祭祀之法我所知不多,但商君已然查看,定也无漏。”
始皇沉吟片刻方才道:“那白虎有何要求?”
白起如实禀报:“其欲啖噬我等所掌蚩尤残躯,还需萧起全程配合,耗时恐需一二十年。”
始皇似是对巫修所知甚深,思考片刻对白起道:“巫修之法重在天赋,功法层次反到是其次。”
“有此三部功法在手,我等已然大事可期,蚩尤之躯予他无妨,但底限有二。”
“其一、萧起此子似有大运在身,于国屡建奇功,其断不可失。”
“其二、白虎之言不可尽信,击杀蚩尤之事我大秦必须全程参与其中。”
“萧起乃国之栋梁,此前长于军中缺乏管教,你等巫修即日起便需沉默蛰伏修行。”
“便着商君、张相、文信侯三人轮流跟随白虎,监督行事之余亦行教导之事。”
白起应喏,随后便对始皇调侃道:“萧起与雍县县主王允儿日前方才过礼,不日便可成婚,此番倒是又得一推多年了。”
始皇闻言倒也调笑道:“我便道此子何来气运傍身,原来都是你等护持,前有李相为其邀功,后有武安君为其鸣不平。”
说完也不待白起回应便传声道:“长安君。”
始皇话音刚落便见成蛟于偏殿应喏,而后现身于白起身侧,先秦故人隐匿颇多,见成蛟在侧白起自是见怪不怪。
待成蛟现身后,始皇便对其传口谕道:“着宗正府传旨,封雍县县主王允儿为雍城公主,赐国姓,赐婚安新侯萧起,此间事了二人立即成婚。”
随后便道:“萧起此子此番行事经年,日前允诺其此间修炼之事作罢,传口谕于雍城公主,其可来此间修行。”
成蛟应喏告退。
随后始皇似乎又想起一事,便自棺椁之间抛出一物与白起道:“萧起此行或暗藏危机,此乃旧楚镇国神器和氏璧,蕴有旧楚气运。”
“而今天下乱起,其间气运倒是浓郁至极,你且带去衡山,张相自有其法为萧起炼化护持其身。”
白起应喏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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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起返回衡山地宫之时,萧起也已经将万人气血悉数镇压于体内,虽仍在逐步消纳,却也不至于再受冲击。
白起返回便当先对白虎道:“我大秦始皇陛下已允阁下所求,蚩尤残躯尽归于你处置,萧起亦可随你行事,但其人不可有失。”
“且,陛下念及萧起乃国之栋梁,此前久在军中恐失教养,便欲趁此闲暇着商君、张相、长信侯轮番教导,阁下以为如何?”
白虎闻言便知其等乃是意图监督行事之意,但合作已然达成,其便也不欲与之计较,便道:“自无不可,尔等自便。”
随后白起方将和氏璧交于张仪道:“陛下令张相将其炼化与萧起护身。”
众人见此物俱是识得,王翦更是熟悉,此物便是其灭楚之后献与始皇,
吕不韦见此物更是吃味调侃道:“啧啧,陛下可是大方,此物便是我也染指未遂。”
王翦闻言也调侃道:“长信侯还曾欲染指此物,我获此物之际可是染指之念都不曾敢有。”
吕不韦与王翦同朝多年,自是言谈不忌,便回怼道:“此番不也还是落于你家。”
张仪接过倒是没有理会众人的念头,想着既然白虎来自洪荒,或许对此物之用有其他见解。
便对白虎道:“阁下可知此物何用?”
白虎感知之下却也惊喜道:“气运之物,若有此护持,行事倒是可以快上不少。”
张仪又问:“如何用之?”
白虎道:“暂且留之不用,待我等处置蚩尤躯干之时用之,或可省彼处数年之功,躯干之事一了,其余四肢之处便会轻松不少。”
张仪听白虎之言,便对商鞅和吕不韦道:“既然陛下着我等轮流教导此子,那不若嵩山之行便交于我,二位往后在行轮换如何?”
二人均不知和氏璧如何炼化,倒也均无异议。
商鞅便与众人道:“那便如此安排,武成候、武安君二位应立即便有下属修行之事需组织安排,可自行离去。”
“张相先随行教导此子,我与文信侯暂留此间处理幕阜山善后事宜,后续之事传信再议。”
众人闻言皆无异议,此刻萧起确是想起自己婚期在即。
便出言道:“需得立即行事?我婚事在即,此事可否暂缓些许时日?”
众人听闻愕然,倒是白起笑骂道:“岂可如此儿女情长,陛下已有旨意,你之婚事待此间事了由宗正府督办。”
闻言倒是王翦愕然道:“王府、萧府之事与宗正府何干。”
白起确实忘了与众人传递此事,便道:“陛下怜悯此子为国操劳。”
“赐封雍县县主为雍城公主,赐国姓,并赐婚于安新候萧起,公主婚嫁岂能再由武成候府操办。”
众人闻言面面相窥,暗想此子怕不是陛下遗珠吧,随即又赶忙打住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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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之后
帝亥颁旨:“皇帝身体抱恙,着太子子婴监国,丞相李斯辅政。”
太尉府令:“李信部大军开拔清剿刘邦,章邯部南下策应。此处另有密令,两军对峙消耗不使其做大即可,不得强攻。”
常奉府令:“广收天下铜、铁,于阳洛铸十二金人。”
卫尉府令:“举国抽调全军精锐汇于东都阳洛,组建东都卫戎军。”
少府令:“重启阿旁宫及东都阳洛城城建诸事。”
典客府令:“启动国内除刘邦部之外各路反叛势力诏安和谈事宜。”
奉常府令:“封幕阜山为天岳,祭祀地位与五岳等同。”
太仆府令:“北地九处边郡各抽马匹一万做东都建设畜力使用。”
......
至此,大秦帝国这台世间最庞大的机器,如同疲惫的巨兽,开始进入全面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