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叙旧
阳咸宫
清晨,帝亥着赵高传口谕,命三公主持朝堂之事,他则猎装准备出行前往东郊猎场与萧起等人叙旧。
许是对帝亥日常放浪形骸之举习以为常,赵高倒是对帝亥不参朝会之事不以为意。
然仙人对帝亥的放浪之举虽是喜闻乐见,但对其与朝堂之外的接触确是束之甚严。
赵高毕竟有仙人之命在身,加之那萧起与李由不同,其判断李斯态度虽然首鼠两端,但仍在可拉拢之列,故其等并不限制帝亥于李由私交。
那萧家上两代均是冥顽不灵之人,早已失了拉拢的打算。
便出言阻止道:“陛下若是心烦朝事,便在宫内歇息便可,东郊路远,若是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帝亥本就是因不可与人道破的原因被迫登机,还无奈背负弑兄的恶名,叛逆之下这才对朝中之事放任不管,对赵高等人更是听之任之。
这才发现赵高等人在其放任之下已然放肆如斯,而今竟然敢以安全与之威胁。
帝亥本就有厌烦赵高这阉人日久,更是已起杀心,今日得其威胁,多年的愤恨便再也压制不住。
也不见其动作,便见赵高已然被其掐住脖子抵于宫墙之上。
帝亥一脸狰狞对赵高道:“赵高,而今两边相互禁锢,我自是杀你不便,但你别忘了,你只是条狗,便是我一个没忍住真把你宰了,他们无非也就是重新提拔一条狗送来我身侧。”
“朕平日不理朝政,便是念你也翻不出几朵浪花,这才听之任之。”
“若你还不想死,便夹紧了尾巴,做你该做的事,演你该演的戏。”
赵高修为本就高于帝亥,只是一来帝亥突然发难其无有准备,二来也不敢真撕破脸皮打生打死。
但其有仙人势力为凭,自是有恃无恐。
便伸手将帝亥手指一个一个渐次掰开身体着地,随后尖声讥讽,用只有二人可闻的声音低语道:“陛下,你倒是杀我试试。”
冷静之下帝亥倒也知方才冲动,其对赵高的杀心完全出于私愤。
非但不得一众长辈支持,更是将之视为幼稚之举,更知道单凭自己在这宫中恐怕是杀之不得,便冷哼一声作罢。
一众宫人顾自低头不敢看。
赵高抬头便见帝亥豢养的白鹿正在草甸上悠然漫步,心中似有怒火未曾发泄。
便与众宫人道:“那来的野马惊扰陛下,还不就地打杀了。”
一众宫人声而动,瞬息便将白鹿击杀于帝亥眼前。
此刻帝亥倒是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宠物被赵高指鹿为马当场击杀,收手与袖中握紧拳头,暗自咬牙道此间所有人都要死。
赵高见白鹿死,许是阴冷暴虐的情绪得以发泄,也不搭理帝亥,只尖声对众宫人吩咐道:“备马,我等护卫陛下去东郊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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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此间种种便以未知的渠道传入萧行耳目,萧行听闻也是皱眉不以。
便冷声道:“不曾想赵高那厮竟如此不知死活,那就遂了年轻人心愿便是,一条狗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仙人。”
而今萧起已无修为在身,除了体质一无所有,便是有天赋傍身也终归是不放心。
便对着空房间道:“着三什铁鹰卫暗中护卫陛下,东郊旦有异动便将赵高一行悉数斩杀。”
听得暗中穿来应喏之声,萧行便着手准备赵高死后的善后事宜。
随后传令亲卫之人吩咐道:“待陛下出宫后,便将陛下寝宫太监宫娥尽数处死,另从东都抽人服侍陛下起居。”
萧行顿时烦闷,仙人之势力对皇宫渗透力度之强简直不可理喻,这些年陛下寝宫之人换了一轮又一轮,每一轮都是其等悉心筛选之人,但很快便又被渗透,烦不胜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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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萧起方才起床洗漱完毕,李由便已一身猎装骑马赶到府中。
萧母见其来得如此之早早,便取笑道:“看你这架势,怕是早饭也没吃吧。”
李由与萧母见礼之后讪讪道:“有劳夫人,就准备过来与起哥儿一起吃。”
萧母莞尔,便与李由道:“那你先坐,我差人去喊起儿过来。”
李由自是称谢,然后老老实实等待。
片刻,萧起便到餐厅与李由见面,二人潦草应付早饭之时,萧起才知今日李由竟还邀了王允儿,暗道原来这帮人就没指望过自己成事,行事主角竟然另有其人。
便对李由道:“允儿那暴龙也在,合着我就只是你们几个行事组局的由头呗?”
李由知萧起所想,便讪讪道:“起哥儿放心,我另外安排了人手,那能劳你们动手,我等都是由头,当老友聚会便是。”
萧起闻言调笑:“哟,小豆丁,几年不见长本事了,黑冰台执事,费了李相多少人情啊?”
李由闻言便不干了,嚷嚷道:“你少瞧不起人,我可是从上郡入选的黑冰台,自己一路摸爬过来的。”
“便只你能斩项羽,我便入不得黑冰台?”
话说这黑冰台始建于惠文王时期,乃是由丞相张仪抽铁鹰卫做骨干组建的内务情报机构,于旧十六国地下也是恶名昭彰的存在,刺杀、离间、贿赂、栽赃无所不用其极,李由大秦宰相嫡子行此特务之事也是奇葩。
萧母在侧失笑莞尔,调笑二人道:“行行行,都长本事了,你两还是赶紧吃饭,不能让允儿一个姑娘家久等了。”
李由闻言斜眼盯着萧起嘴角贱笑,萧起也知今日铁定绕不过去,便也无奈准备见招拆招,随后二人草草结束饮食便打马赶往武成候府。
那知二人还未到武城候府,便与王允儿一行于途中相遇,人众在侧倒是也没闹啥幺蛾子,彼此招呼过后两队人马并于一处便赶赴东郊猎场。
众人到得猎场时帝亥还未赶来,三人便着随行之人远远跟随,三人打马单独前行。
待与众人分开,王允儿便当先打量萧起道:“萧大侯爷,四年不见本事见长啊,这都封侯了,何时做那天下第一啊。”
二人一见面,萧起意识感知之下便已知自己此前所料不差,王允儿果然是巫修之属。
此刻闻言打量之下见得王允儿好似为了俯视自己,竟然直接站立于马镫之上,修长的双腿在猎装之下绷得笔直,一对梨涡随随着嗔怒之色于倾城的俏脸上显现,此刻忘形之下双手抱胸更是显得峰峦叠翠呼之欲出。
萧起顿时不敢直视,赶忙收起视线回应道:“陛下才是天下第一。”
王允儿冷哼道:“他是懒惰摆烂天下第一。”
萧起顿时知道两人所说的陛下不是同一个人,但此刻三人哪怕俱是至交之人,但也不敢道破,便也不知如何接茬。
王允儿也没指望萧起敢接这个茬,反而是打量着萧起腰间玉佩,结合见面便然感知的筑基之事,就知其已然去过长平。
随后问道:“可曾去过骊山?”
萧起自是知其所指,便道:“已经见过老爷子了,精神抖擞。”
许是王允儿也久未见过老帅王翦,便关切的问道:“可有说啥?”
萧起鬼使神差脱口而出:“说你眼光甚好。”
便听王允儿呸了一声,马鞭便直接朝萧起脸上砸来,萧起自是随手接过。
李由似是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抗议道:“允儿姐,你两能否回府再秀,我还尚未婚配,孤家寡人一个,那里受得起你们此等显摆。”
王允儿顿时呵斥:“小豆丁,你怕也是欠抽。”
李由顿时黑脸不以,其自幼体型便不出众,加之本就年龄最小,有萧起、帝亥几个高大之人在侧便不显眼。
加之许是女孩发育早,幼时的李由身高甚至不及王允儿,便也就成了众人口中豆丁。
想到而今也是七尺之躯,便出言道:“那时年幼,我如今也身具七尺……”
随后见王允儿站立马镫上的修长身姿,暗想好像也还是比不过,便住嘴认命。
随后三人便又是一番玩笑嬉闹,三人开怀之际,便见帝亥一行远远赶来,三人这才作罢。
萧起便听王允儿道:“明日来府上听到没有。”
随后王允儿盯着李由道:“明日敢跟来捣乱便把你腿打折。”
李由闻言朝萧起鬼眼不以。
随后便见帝亥停顿似乎也是着跟随之人停步,随后打马便朝三人赶来,三人自然策马相迎。
几人行近便都下马,不待萧起、李由致礼问候,帝亥便飞奔而至,双手分别抓住萧起、李由二人肩膀,朗声道:“起子,你可算回来了。”
随即低声迅速对李由道:“赵高那厮稍后必然跟来,觅机先杀了,不然我等叙旧也不爽利。”
随后放开二人,众人正在见礼寒暄,便见那那赵高果然策马跟随过来,那赵高见众人也不下马,而是端坐马背居高临下对众人道:“萧侯爷、王县主、李执事,几位经年初聚,倒是打扰了。”
几人见状俱是厌恶不以,便也无人搭理其人。
赵高却也毫不在意,继续对众人道:“某家便不打扰各位叙旧,便只是跟着伺候陛下。”
李由闻言怒极便欲有动作,却被帝亥暗中拦下,似是不欲在当众之下行事。
萧起见二人神态,也不知二人私下有何谋划,但其行军多年,习惯便是遇事决断,且有萧行应允,心想焉有拖延之理。
其知帝亥欲杀赵高之后便已早有准备,那佩刀白虎牙,虽无锋锐但坚韧异常,便是罡气护体以萧起巨力持之也能轻松持刀破之。
萧行在家更是几番亲手确认过萧起便是失败也能脱身之后,方才对其等几人谋划听之任之。
便见萧起佯装盛怒,拔刀在手对赵高怒斥道:“大胆奴才……”
赵高已知萧起修为尽毁,自持修为在身,萧起区区武技何足挂齿,见其拔刀自是不以为意。
便欲出言讽刺,岂料尚未开口便感觉神魂巨震,尚未来得及反应又是心口剧痛,虽然还有意识,但身体已然不受支配…
萧起出言只是为了掩饰拔刀而已,拔刀在手萧起便只是持刀动念四次。
第一次动念,持刀自赵高小腹透体而过,毁其丹田断其脊椎。随即动念远盾十余仗。
见赵高无有异动便第三次动念,持刀将赵高贯胸而过搅碎其心脏。
第四次动念便已返身持刀护在众人身前。
众人见萧起突然持刀曝起俱是面面相窥,一众宫人倒是对赵高忠心,见赵高坠马顷刻之间非但将赵高团团维护在中央,更是对帝亥萧起等人拔刀相向。
李由转念正欲招呼黑冰台属,却见场间众多黑影忽闪,赵高其属便悉数被枭首倒地,便是赵高也被割了头颅。
赵高一行方才死绝,便见三十余铁鹰卫拱卫在众人身前,另有五十余黑冰台属也闪现场间与之对峙。
铁鹰卫主事之人得萧行之令时便知此间之人另有谋划,也知是自己人。
其领头之人对帝亥道:“铁鹰卫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可需我等护送陛下回宫。”
李由见是铁鹰卫,便示意黑冰台属隐退。
帝亥见赵高一行死绝,心中顿时畅快,更有铁鹰卫、黑冰台两部在此,自是知道安全无虞,便对场间之人道:“无妨,着人收拾善后,我等继续狩猎叙旧。”
两部之人应喏。
待众人散退,三人盯着萧起如见鬼魅,便是王允儿也是侧目不以。
萧起也收刀回鞘,对众人道:“我已询问过长辈,一条狗而已,杀便杀了,无甚大事。”
见萧起不欲谈及其行事手段,众人便也避讳不提。
帝亥便懊恼不以,对三人道:“早知铁鹰卫在侧,那容赵高这厮活到今日。”
便是萧起、李由二人也是无奈,一众年轻人密谋已久,最终还是需得长辈兜底,也是莫可奈何。
王允儿倒是一脸无所谓,此间暗中之人俱在其感知之中,便是有异她也有把握护得萧起周全,自是心无波澜。
随即自己便是一愣,不知为何第一反应是护萧起,随之便自己羞红了俏脸。
随后帝亥上马领头,众人打马跟随。
帝亥似乎也发现其等举动俱在一众长者眼中,虽是被保护者,但心中也难免不诧。
便对三人道:“那些老家伙暗处还有多少谋划,你们各自知道多少,今日正好咱们互相透露拼凑一番。”
场间之人王允儿天赋最高,于长辈跟前最是讨喜,自然容易知道更多,众人便都目视其人等其先说。
王允儿自是无所谓,便道:“我只知道长辈们都各自在暗处为应对那天人之约谋划多年,而今已初有所成,便是如我。”
随后似乎想起萧起,便努努嘴朝萧起道:“现在他也是。”
萧起便接话道:“确实初有所成,并且月余之后不出意外便会有新的突破,陛下且在忍耐些许年头,一旦功成便再无禁锢。”
听完帝亥确是无奈道:“怕是忍耐不住了,别人或可真当我整日放浪不思朝政,你等自是知晓我不是这般之人。”
“初始登基确实心存叛逆不欲理事,但后来确实迫不得已。”
“我天赋自是不足与允儿和大兄相比,但也在三年前便已至后天巅峰,又不舍得损毁根基,便日日苦心压制不使突破,其中滋味苦不堪言。”
众人闻言唏嘘不以,俱是修行之人,自是知道修为破镜艰难,但更知道破镜之事几不可逆,临突破状态强行抑制自是难上加难。
如今三人均已确定各自知晓暗中之事,便只剩李由,若李由也已知晓,那几人谈话的尺度便可不用控制,便都望向李由其人。
李由见众人眼神询及,便神色尴尬讪讪道:“此前见家父形迹可疑,便着部属暗查,岂料被待个正着,倒是因此也被拉到骊山教训过一次,见过老帅等人。”
众人闻言便知其等皆是“同道中人”,便也安心。
随后萧起便将月余见闻一一说于三人。
帝亥叹息道:“我是被迫登基才知道些许,那时父皇遭仙人暗算被迫隐退疗伤,本应大兄继位。”
“岂知大兄情绪跌宕之下竟然突破先天禁锢,便不能在显与人前,我便被破上位。”
随后帝亥毫无形象的爆了个粗口道:“自古帝王都是有德有才者居之,谁家像我,因不才而居之。”
众人闻言莞尔,萧起确是深知修为抑制之苦。
便对帝亥道:“陛下如此苦苦支撑也不是办法,不若传位公子婴隐居幕后?有三公在侧,便是再来个赵高也掀不起风浪。”
帝亥闻言便如江湖市井之人,破口便是一句粗口,然后道:“这话一听就是没当过爹,我自己都不愿做这皇帝,怎么忍心我儿遭罪。”
随后话锋一转便盯着萧起、王允儿二人道:“你两到是快些,有些不明就里的老东西都开始进宫唠叨了,若在拖延,怕是那天允儿就得进宫了。”
萧起平日虽然对王允儿畏之如虎,但陡然听闻此言也不知被触动了那根神经,脱口而出:“公子亥,这特么我的。”
王允儿闻言自是怒目而视。
不待王允儿出言便听帝亥嘲讽道:“怂包,事到临头都翘家了怎生还是你的,我估摸着王家有些老东西怕是怂恿媒婆连李府都去过了。”
见萧起怒目扫视过来,李由神色一悚,赶忙道:“没有的事,我不知道。”
萧起自知是帝亥捉弄于他,但不知为何仍是得李由回复方才安心。
随后便朝王允儿似有所言,但未曾开口便被王允儿出言堵回。
王允儿羞恼道:“什么你的我的,你自去府上说去。”
萧起闻言讪讪道:“明日便去。”
众人又是一通调笑。
几人久别重逢,又无外人在侧,俱是开怀,其间帝亥故意拉走李由,故意予萧起二人独处的机会。
奈何二人皆不擅长此道,二人单独相处空气似乎比四人同行更为凝滞。
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萧起率先打破僵局问道:“允儿可是自幼便休巫术?”
听闻萧起率先出声,问的还是修行事宜,王允儿也暗自松了口气。
便与萧起道:“不是,正常修行到十六岁才筑基的。”
闻言萧起不禁脸颊抽搐,暗道什么叫“十六岁才”?
二人关系虽然拧巴,但王允儿自小有事也不会瞒着自己,不应该一无所有知才是。
便问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王允儿嗔怒道:“萧起,你够了啊,我十六岁的时候你已经跟叔父出去打仗两年了,期间你才回来过几次?每次回来又何曾单独找过我?”
萧起闻言瞬间便怂了,细想之下二人成年之后唯一一次单独见面还是四年前那次。
想到四年前的事,萧起便道:“陛下还活着。”
王允儿闻言这次是真生气了,便朝萧起道:“萧起,堂堂八尺之躯,天赋家世俱佳,便是真做不到天下第一,你连想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话萧起真接不住了,以其如今的心智自是不怕去争一争那所谓的第一,做不做得到两说,做的勇气还是不缺的。
于是此刻再听王允儿这话,跟四年前那次味道就有出入了。
四年前两人那次见面之时,双方家长都已谈及二人婚期,便因为二人一番对话,萧起挨了顿爆打逃家了。
那次,少女一脸期待和憧憬,郑重其事的对青年说:“哥,我要嫁给天下第一的人。”
那时,祖帝尚且在世,那个胸怀天下功勋盖世的男人,自然是全天下青少年男女心中不二的第一人。
所以,听闻少女的话,大秦脑没有二两重的青年瞬间吃味,对少女说:“想当娘娘你自己入宫去便是,跟我说甚。”
然后二人你来我往之下言语升级……
萧起这才想明白,有没有一种可能,少女当时只是希望他成为天下第一。
萧起便讪讪道:“少不更事,而今想来,确是我想岔了。”
二人分开多年,王允儿其实一早也便也想明白定是萧起想岔了,但心中仍是委屈。
遂嗔怒道:“那你便可羞辱我,说我想做公子亥的娘亲。”
萧起还带说点什么,王允儿却是道:“我也不要你与我道歉,你明天自己到府上说去。”
萧起报赧尴尬不已,但而今在外多年多有历练,脸皮属实比早些年厚不少。
便对王允儿道:“我观公子亥再压制下去怕是会出问题,月前我已得武安君首肯参与幕阜山之事,年后允儿不若与我同去。”
王允儿娇哼一声,便打马寻帝亥二人去了,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萧起无奈打马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