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枫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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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偶遇

    安顿完这一场,我找来情报人员把敌我双方战损,目前作战实力好好梳理一番。老朱、老林带兵辛苦,我叫他们先去睡。

    我深知,带兵打仗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在应了第二仗的情况之下,我必得乘胜追击,赢下第三场。兵法已经斗了几个回合,再斗下去真成了七擒孟获了,可三轮过后,这祁蒙要誓死不降,岂非没能达到我们最初的目的?

    这第三场,一定要解决他的思想根源。

    是夜,正与几个参谋商讨对策,周远来报,“旅长,我们在甄别俘虏的过程中,发现三名可疑人员。”

    “哦?如何可疑?”

    “说是一家三口,口供却像提前商量好的,很不自然。”

    我相信周远的直觉,便叫大家先去休息,只留了周远在侧,叫警卫连把人带到我的营帐。

    来者的确是三人,男人四十岁上下,着便装长袍,金丝边眼镜,十分斯文儒雅。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着旗袍、大氅,很有风韵,手边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躲在女人身后。三人皆是风尘仆仆,神色慌乱。

    周远喝道,“这是我们旅长,旅长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不得隐瞒!”

    男人和女人点点头。小男孩又往母亲的身后缩了缩。

    “自我介绍吧,先!”我指了指男人。

    男人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清清嗓音,“鄙姓何,何永常,自己做点小买卖,来此地经商看货,这是我的妻子刘静,儿子何晨。”一席话说完,男人神色稍稍淡定下来。

    我审视了女人,女人在我直视的目光下稍显慌乱,不敢与我对视。

    这是个不会说谎的女人呀!

    “经商?经的是什么商?”

    “山货生意,人参鹿茸,并一些珍贵药材。”男子答道。周远说的没错,男人说的太顺口,太自然,仿佛提前彩排好的。

    “药材?山参多少钱一两?”我问道。

    男人稍一惊愕,便作答道,“参有等级之分,好一点的大概——”

    “我是问她!”我喝止道,目光指向女人。

    女人更加紧张,却也知回避不过,只好瑟缩答道,“我,我对我先生的生意知之甚少。”

    “哼,即便知之甚少,也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吧?!除非你们二人就不是做这一行的,更或是你们二人就不是夫妻!”我断然猜测道。

    男人倒是神情微变,却很快镇定下来辩解道,“我们夫妻长年分居两地,我在这边经商,她在老家照顾我老母亲和孩子,不知我生意上的事情,也不算什么问题吧?”

    女子像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点头称是。

    我冷笑,“你们真以为是刚才答话方露出马脚吗?”我指了指女人的手,“夫人的手不像是做活儿的手,经商家庭虽是富贵,女人也还是要做家务的,细茧是要有的,也断不会留这么长的指甲。”女人慌忙把手背向身后。

    “而你,先生,经商之人圆滑精明,眼神目光都透着谄媚算计,而你,不像!”

    听我如此说,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却也不卑不亢,“此番叫你们拿住,命该如此,如何处置,悉听尊便!”他使了个眼色给女人,二人都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这是准备缄口不言,顽抗到底了,我心内了然。

    “先生,负隅顽抗只是下策,或许,我们还有更好的法子,帮二人解决眼前困局。”

    男人觑眼看我,摇头不语。

    我继续言道,“你我二人虽未曾谋面,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姓何,你姓闫!”

    男人惊恐张大眼睛,无论如何都没想过我能猜到他的身份。

    我乘势追击,“你的妻子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姓钟,叫钟琳!你还有两个孩子,长女歆妤,次男歆智!”

    我每句话都像敲击在男人的痛点,他目光逐渐变得狠厉,与我对视。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一字一顿问道。

    “我看过你与妻儿的合影。”那年我救了知秋和闫小姐,在他家中休养数日,自然对他家中相片摆设有所印象。他刚被带进来,我便猜测是闫汝诚。

    男人喃喃自语,“叶旅长,你是叶崇峰?!”继而骇然大叫道。

    我微微点头。

    闫汝诚长叹一声,“命该如此,竟被你拿到!”

    “知秋说,你和家人都去了上海,此刻你如何在这?这女人又是谁?”我问道。

    “钟琳和孩子们已经去了香港。我奉命来此执行公务,至于她,恕我不能奉告,叶旅长。”

    我用铅笔的末端敲着桌角,“公干……女人……孩子……刘静……”

    我抬眼再次审视这三人,“祁蒙的太太好像叫‘刘菁’?”女人脸色霎时变得灰败,闫汝诚也后退一步,站立不稳。

    闫汝诚恨道,“叶旅长的记忆力真是惊人,从仅仅见过一次的照片里认出我,又能记得数年不见的同僚太太的名字。”

    “闫先生,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护送祁蒙的太太和孩子来此地,却未想到此地交通已经被我军掌控,被我们的人查获后,你谎称经商,想要蒙混过关,对吧?”

    闫汝诚叹气不语。

    “我给你两条路选,一呢,我把你们三人交给师部处置,至于后续,我也不知道会怎样,但仅凭你二人的身份,结果也不会好,尤其闫先生你,在上海干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二呢,看在你和钟琳夫妻俩对知秋有照拂之情,我给你一条生路,能保你性命,也能保住祁蒙一家人,但你必须先为我所用。”

    闫汝诚咬牙问道,“怎么讲?”

    “我和祁蒙正在对峙的关键时刻,我们已经赢了两局,可他却不服输,我想你写封信,劝劝他,你知道他脾气可是很拗,非亲近的人讲的话,他不会听。”

    听如此说,女人与闫汝诚对视一眼,“如果我们照着你的话行事,你就会把我们送到祁蒙的师部吗?”

    “你知道不可能,闫先生,我会把你们送去延安,祁太太和孩子将得到安置,至于你,看你的立功表现,我会为你求情。”

    我知道说服闫汝诚不容易,他在政府供职多年,有着自己长久的打算和考量,便继续增加砝码重量,“至于钟琳和孩子,战事结束后,我派人去香港寻他们,让你们一家团聚,如何?”

    果然,闫汝诚并未即刻答应我们,而是要求考虑考虑。

    我叮嘱道,“你的时间不多,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