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默一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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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由果及因

    从容不迫的举止,比起咄咄逼人的态度,更能令人心折。

    ——三毛

    触摸近代史脉络,是百年中国的救亡图强一盏盏明灯,文明再造、现代国家、民族复兴的筚路蓝缕,有成功,有失败,有鼓掌称快,有扼腕叹息,从闭关锁国、鸦片战争、洋务运动、北洋水师、科考新制、甲午战争、戊戌变法、辛亥革命到新文化运动、抗日战争,从滇缅通途到高校漂流、文物内迁,从中国远征军、到国共合分、对决到建国,恢弘磅礴中靠的是林则徐、容闳、曾国藩、魏源,到鲁迅、胡适、李叔同、陈独秀、毛泽东,细数来无不是历史人物的决策所致,血与泪、火与光,血脉喷张,唤醒人格的觉醒。

    我的文化记忆中,近代史常常给我很多启迪,日常生活没有那么伟大,但是,逃不了这套逻辑。

    在成长的普通生活坎途中,我们有意或无意也会点亮许多灯,有些越来越亮,有些逐渐变暗,有些亮了很快就熄灭,有些熄得慢点,有些至今还亮着。而有一些,你想尽一切办法去点,怎么也不亮,还有一些,你随便一点,便灿若星辰。

    当看到这张名片的时候,冯点点眼前亮起了一盏灯,亮得几乎睁不开眼,因为,这张名片上赫然清晰地印着:智渡心理咨询,高级EAP讲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杜子超。

    是了,就是那个一天见到两次的男人,他,第一次是带着《V字仇杀队》里著名的面具脸谱,面具的人物是个英国人,曾阴谋炸毁议会,弄死国王和权臣,以报复罗马天主教徒的宗教压迫,这张脸谱带来的是危险和叛逆。第二次是轻微的交通事故,非常戏剧化,他脸上的那个酒窝,分离后却久久难忘,送来的是隐约的相思。

    短暂的来电,缘起莫名,但总归因果。

    凡人畏果,菩萨畏因,这种来电的因,在点点的潜意识里,那是让人心动的面容和气质中蕴含一丝危险感的刺激,当再次看到这张名片的时候,她不得不归结于上天操纵的暗喻。

    石本无火,相击乃生灵光,水本无华,相荡而成涟漪。

    刹那间,冯点点突然知道了自己和肖克看似顺利的起承转合中缺什么了,她想,缺的,就是男女偶遇时对上眼的灵光,还有分别后忆苦思甜的层层涟漪。

    冯点点将钱包遗漏在厕所的事情告知了沈韩,两人商量后,一同将钱包内的所有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拍了照,复原后密封在一个之前还未扔掉的快递纸盒里。韩沈向韩沈发了一条短信,让其通知眼镜男到物业服务中心去取,而冯点点下楼将纸盒交给了物业,并安排换了家里的锁。

    上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两人一起出去吃了午饭,然后找了个安静的咖啡馆,需要好好谋划下一步的事情。

    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两人最终一致决定,一是明确并坚定了沈韩和韩沈决裂。其二是要向律师咨询意见,毕竟有打人和损毁车辆的事情。第三是梳理好两人间的财务隐私往来,一般物品自行处理,贵重物品退还,涉及到账号密码的马上改过来。最后是要约见韩沈,把一切说好,彻底了断,这一过程冯点点陪同并将谈话录音。

    看似天注定的情缘,一夜之间就崩塌决绝,无疑充满了冰冷的讽刺,但除了这样又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两个女孩冷静思考讨论作出的决定,只是为了基本的尊严,就像电影《V字仇杀队》里的台词一般:“我们的尊严不值什么钱,可它是唯一我们真正拥有的东西,是我们最后一寸领土,但在那一寸领土里,我们是自由的。我亲眼目睹了思想的威力,我见过人民以它为名杀戮,为维护它而送命,但你不能杀死思想,不能触到它,或捧着它,思想不会流血,不会感到痛苦,思想不会死去。”

    冯点点在内心里唏嘘了一番,咨询法律意见,首先想到的就是肖克,他有经验。

    接电话时,肖克正在上厕所,听完点点的需求后勉强应承了下来,一方是自己的发小,一方是自己才交的女朋友和发小的女朋友,这种泾渭分不明的事情,自己不想搅进去,公司法务也不应该掺和,一时走了神,走出厕所,在走廊的玻璃映照下才发现自己裤链没有拉好。

    肖克想了想,他拨通了法务顾问吴律师电话,询问上次说的美女见习律师的事,获悉已经到事务所上班了,被吴律师调笑了一番,要到了电话。他随即给这名叫胡晓的女孩拨打了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但许多细节不清楚,最后约定下午五点肖克去接她,然后与冯点点、沈韩见面。

    五点过几分,肖克驱车到了事务所楼下,拨打了胡晓的电话,眼目疾速搜寻中,见到一名扎着马尾、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孩在向自己挥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小说中的美人形象在肖克脑中倏忽闪过,然后活色生香地从书里走出来,有声有色地舒展着。

    胡晓上了车,自觉地坐到了后座,肖克突然有些紧张,胡晓像个强有力的磁场,不断吸引着他,但意识中,这种原始本能又让他有些负罪感,毕竟才和冯点点确认了恋爱关系。两人聊了下沈韩的事情,肖克发现胡晓的声音也很好听,聊天中自己偶尔有些语无伦次。

    来到冯点点和沈韩整个下午都没有离开的咖啡馆,肖克作了简单介绍后,心里却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借口晚上还有饭局,先离开了。

    胡晓首先表态,自己一定尽全力帮助沈韩,并强调:“涉及法律的事情一定要重视细节的调查研究,才能看清脉络和内容,因此把我当成朋友,不要有隐瞒,此外是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情况的末尾,而不是开头,仓促敲定或下结论必然有麻烦,所以也不要着急。”

    冯沈两人连连点头,重点把打人的事、砸车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胡晓询问了几个细节后解释说:

    “打人不一定构成犯罪,要看造成的伤害结果,以及被打的人是否报警,一般来说,殴打残疾人、孕妇,以及不满14周岁或60周岁以上的人,或“多打一”即多次殴打伤害他人,或者“一打多”即一次次殴打伤害多人,都属情节严重,报警一报一个准。”

    “从描述的来看,基本这件事就过去了,因为从伦理上讲,那个女孩应该没脸去报警,且你好在是约她出来后扇的巴掌,没有证人,况且到现在为止那女孩也没进医院,理论上也没有同事熟人看见,不会有精神损失。”胡晓笑着宽慰沈韩。

    “砸车?故意毁坏财物罪定量标准是5000元,定性是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行为,她也就是把雨刮器掰断了两根,一个后视镜没有完全掰断,这个也叫砸?但情节确实比较严重,后视镜骨折了。”胡晓故作严肃地说。

    两人被胡晓逗笑了,看了时间才发现七点过了,招呼服务员点了这家店里精致的简餐,特别加了一份热量不高却特别美味的橄榄油炸芝士条。

    与胡晓的第一次见面,带给冯点点的感觉很好也很特别,有些神秘,平静,而又独立。

    晚饭后,互留联系方式,胡晓在两人的感激声中离去。冯点点和沈韩打了一个车回家,今天虽然没有什么运动量,但两人都觉得很累,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将身体交付给柔软的床垫和棉被。

    到了小区,朝单元门走去,忽然冯点点被沈韩拉了一把。

    “你看前面!”沈韩的声音有点怪异。

    点点朝前一看,也停下了脚步。

    在单元门口,有两个人正抽着烟,肖克和韩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