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默一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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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已凉未寒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韦庄《菩萨蛮》

    人生需要经历,是大家常说的,奋不顾身的爱情,说走就走的旅行。很不幸,或者说很幸运,冯点点经历的是,奋不顾身的旅行,以及,说走就走的爱情。

    上班的第三周,对于冯点点来说,如果用几个关键词来诠释,里面肯定有个词是无聊。早上起床后发现手机电量只有7%,原因是看韩剧睡着了忘记充电,而桌上的充电宝电量为零,同时冰箱里只有沈韩,这个合租在一起的闺蜜,熬的一大锅乳白的鲫鱼汤。起床晚了,冯点点快速洗漱,飞奔下楼,打车软件搜了几分钟没车回应,只能步行几百米又等上几分钟挤上109路公交车。

    车上,面容憔悴的人在闭目养神,梳妆整齐的人在翻看手机,几个学生在叽叽喳喳。冯点点站着,周围几个男人时不时打量着,老中青皆有,个别的甚至如128排的CT,逐层扫描着她,像冯点点这种女孩,尽管淡妆素裹,也掩不住青春靓丽的磁场。

    冯点点不久前才应聘到一家房地产总裁办助理的职位,师范教育心理学毕业的她,这是第二份工作。

    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私立幼儿园,四处悬挂的摄像头让她很不舒服,当缺失了信任的工作,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压力,因为提高了交易成本。

    当一名女教师被误认为“虐待”自己孩子的同龄家长辱骂,但在看了监控录像后又不痛不痒道歉后,当看着朝气蓬勃的女孩那种无奈、无助和无力,冯点点忽然感觉在这里,自己少得可怜的获得感都化为了零。这件事发生后第二周,冯点点毅然决然地递交了辞职信,一个月后带着些遗憾,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人生最大的勇气,或者说最崇高的品德,并不是助人为乐,而是原谅,点点不知道女同事后面有没有原谅那位家长,但原谅的本质,不是原谅他人,而是在心中,自己与自己握手言和。

    工作也就是这样啦,失业有时比的就是心态,就像炒股,不要见不得别人的股票涨,自己的票没涨,于是就去换股,结果换的不涨,原来自己那支疯涨。有时人是有选择性记忆的,只会记得好的,股市里你只记得自己关注的一只股票涨得有多好,而自己没有买,所以后悔不已,但实际上你也关注了很多股票是下跌的,甚至是腰斩了,只是选择忽略而已。

    到站了,点点刚要下车,旁边飞驰过来的电瓶车差点撞上她,有惊无险。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下车一定要先探出头看看右前方,否则撞倒了,还得自己照顾自己。

    目前这种比较孤寂的生活还是得谨慎些,因为男友半个月前和自己才分手,原因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因为自己选择了总裁办的工作,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男友反应强烈,似乎这份工作导致了两个人价值观的差异节奏,从“4-6,4-6,4-6”的排列变成了“2-8,2-8,2-8”。

    冯点点是个念旧的人,尽管分手了还时不时问候前男友,心情好时就问下工作,谈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默默关注他的朋友圈。直到前几天男孩在朋友圈秀恩爱,之后再发消息便需要验证了。

    这种决绝,反而是一种解脱,能够澄清很多东西,找到真实的自己。

    排着队上了电梯,公司在16楼,这是家以房地产为主要经营范围,兼电商物流和教育培训的合资企业,在香港上市。总裁办分行政管理组,战略运营组和市场营销组,冯点点将在这三个组各轮转一个月,目前在行政管理组。组上的主管是肖克,一个严谨的中年男子,人不错,但关注细节到了极致。记得几天前自己在起草一份函时,误把“总经理”敲成了“总理”,从细节到礼节,从专注到专业。被肖克教育了半小时,

    作为职场新人,点点也看过一些职场类畅销书,电视一些职场秀节目,客观的说,还是有些作用,至少让自己更加积极和独立,而不是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每天把时间耗在手机的碎片阅读中,把青春埋葬在网上购物车的来回倒腾里。

    更重要的,她明白了自己不能妄自尊大,更不能妄自菲薄。

    近期,她负责行政电话接听,在这种看似无聊实际也很无聊的工作中,其实也可以挖掘对自己有益的营养,如提升自己的协调处理能力,全局思考能力,磨砺自己的耐性,更重要的是发现乐趣。例如今天上午电话就接到1个粤式普通话的诈骗,1个消防器材推销,2个推荐私募基金,还有1个以国家部委名义要求必须购买的售价1200元的书籍。点点总是一本正经地和对方胡说八道,没几句话,对方就挂了电话。

    下午,冯点点和肖克去拜访了几个VIP客户。客户,尤其是大客户,恰如亲戚要经常走动,不然就冷淡了,“来电”时电阻也会增大。点点明白这类事情的重要性,这是提升公司全要素生产率的重要一环,但说心里话,刻意表现并不心甘情愿的微笑和礼仪,让自己很累。

    思绪游离中,她的手机提醒闹钟响起,掏出一下,事项为“今天沈韩生日”,悚然一惊,自己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好。这位给过自己很多帮助和温暖的人儿,相濡以沫中沉淀、过滤出的情感,在瞬息巨变的今日社会,尤为难得。

    突然想起,沈韩的男朋友居然叫韩沈,点点不由得莞尔一笑,缘分真是奇妙。

    无惊无险,又到五点,不慌不忙,下班换场。

    从最后一位客户那里出来,与肖克进入电梯,点点正在笔记本上记录这次拜访客户的“关系曲线”时,肖克忽然惊悚地尖叫了起来!

    点点吓得汗毛倒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冲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