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外，那几个诡伸出腐烂的双手，开始撕扯皇甫烈的四肢。

    “啊……不要，不要。”

    皇甫烈拳脚并用，凄厉的叫声响彻天际。

    城墙之上，那个侍女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娇躯颤抖，不知所措。

    “不要……不要杀我。”

    “我不杀无辜。”

    白玉京翻身一跃，跳到了城墙之外。

    一刻之后，皇甫邪的声音越来越来小，终是消失殆尽。

    白玉京见那几个诡将皇甫烈分尸后，便拿着斧头，冲了出去。

    那几个诡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开始向着县道路旁的树丛退去。

    可白玉京杀红了眼，哪会放过它们。

    他抡起斧头，又是三颗诡头落地。

    跑在前面的那三个诡已经完全没入了树丛，不见了踪迹。

    可就在此时，他看到了密林之中，一个脸色苍白的“人”。

    那“人”双眼泛红，和这些诡不一样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腐烂。

    那“人”对着白玉京邪魅一笑，身子一闪，便没入了更深处。

    白玉京心有疑问，但不敢贸然前追。

    “白少侠，多谢救命之恩。”

    幸存的众人围了过来。

    “白少侠，杀了皇甫烈，注定会被皇甫家无止境的追杀。”

    一个汉子走了过来，他背着白玉京阿婆的尸体。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汉子将尸体交给白玉京，关切的问道。

    “把我阿婆埋了，然后再离开青峰镇。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先破了城门。”

    白玉京将阿婆的尸体放下，走到城门前，抡起斧头就砍。

    数息之后，一个成人大小的洞口出现了，幸存的众人有序的钻了进去。

    此时的青峰镇城门，尸横遍野，阵阵腥风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

    “哕，哕（yue）……”

    白玉京没忍住，呕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转身抱起阿婆的身体，沿路折返。

    已经进城的众人，目送远去的白玉京。

    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才缓缓走入了青峰镇。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京回到了熟悉的白家村，此时天还没亮，而他双眸的血色也弱了不少。

    白家村附近幸存的诡物站在远处，鬼鬼祟祟的望着他。

    看到白玉京那同样泛着红光的双眼，它们不敢靠近。

    此时白家村外围的诡，更像是一盘散沙，竟无一诡敢发起攻击。

    白玉京从村子周围捡了些烧焦的木柴，垒成了一个半米高的平台。

    他将白家村所有人的尸体都堆在了木柴上。

    最后，他将阿婆的尸体放在了最上面，他不想自己熟悉的人变成夜里的诡。

    他点燃了木柴，火越烧越大，点点火星升空，直至最后大火将木柴上的尸体全部吞噬。

    白玉京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走到自家的遗迹，翻来覆去。

    最后，他在一个破碎的罐子中，找到了阿婆拿出的那十两银子。

    他将银两放在身上，朝着大山走去了。

    他并没有去搜白家村其余人的银两，不是他的东西，他不要，这是他的处事原则。

    这一切，都被一个藏身一里外的一个老者看在眼里。

    那老者须发皆白，腰中挂着一个上了年代的葫芦。

    他怀中有一块通体白色的石头，此刻正不断地颤抖着。

    随着白玉京越走越远，那块白色的石头渐渐平静了下来，没了反应。

    老者身子一闪，跟了上去。

    白玉京再次来到了佛像之前，奔波了一个晚上，他身体很是疲惫。

    他泪眼朦胧，看着佛像的无畏印，心里莫名的踏实。

    他对着石像再跪了三下。

    如果不是菩萨保佑，他或许见不到阿婆的最后一面。

    说实话，能见上阿婆最后一面，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行善事，得善果。

    这是他不变的信仰，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他缓缓阖上了双眼，眼角两行浅浅的泪痕，不曾退去。

    ……

    “玉京，你看看阿婆给你买回了什么？”一个一米五的老妇笑道。

    老妇满头银发，身子佝偻。

    “是什么？”一个不到一米高的男孩奶声奶气道。

    “咚咚咚。”

    老妇身后的手不断的摆动，然后缓缓伸到了男孩的面前。

    “是拨浪鼓。”男孩欢呼雀跃，胖嘟嘟的小手接过那红色的小鼓。

    这是他穿越前，“白玉京”脑中的记忆。

    ……

    画面一转，白家村大庙前，搭起了高高的戏台。

    做戏，是白家村最热闹的节日。

    庙里的香火烧了起来，庙外的戏台子也搭好了。

    做戏那天，小商小贩们早早地围在戏台边，有卖石莲豆腐的，有卖五香豆子芽的，有卖棉花糖的。

    以及，还有支起砖灶泡油鼓的。

    “阿婆，玉京想吃油鼓。”

    “好，好。”

    老妇笑容可掬，弓着身子，艰难的挤进了围观的众人之中。

    一米四左右的白玉京也挤了进去。

    此时的白玉京十岁，在原本的世界里，他也喜欢吃油鼓。

    他思想成熟，但童心未泯，成熟和童心并不矛盾。

    砖灶旁，一个中年男子抺一把面团，在小铁锅上摊开。

    那男子撮一点河虾和葱丝放到面团里面，再用另一把小铁铲把薄面团抺实了，顺手往油锅里一送

    白面沉底。

    “嗞啦，滋啦……”

    沸腾的油在锅里不断地翻滚。

    眨眼间，那裹着河虾和青葱的白面，瞬间就变得黄灿灿了。

    男子将油鼓捞到架在油锅的铁架子上，围观的众人口水直流。

    那些焦黄的油鼓，香气四溢，秀色可餐。

    空气里四散开来的油烟味和葱香味，飘出村外，飘向十里八村。

    ……

    白玉京睁开双眼，也不知睡了多久，却已是日晒三竿。

    他一直没有北上去撞一撞运气，因为他要照顾阿婆。

    如今阿婆没了，他自然也就卸下了这个包袱。

    虽然不舍，虽然悲恸，但生活还是得继续。

    他被三十九个大夫诊断为只有二十年的寿命，除非拜入仙门。

    从这个角度出发，他更有去拜师的理由了。

    虽然昨晚残兵入体，体内的两股力量再也没有相互冲撞的情形，但他并不能断定自己的病是否就好了。

    就像写代码一样，不能因为仅仅只通过了一个案例，就断定算法是鲁棒的，没有bug。

    时间，才能证明一切。

    如今他杀了皇甫烈，得罪了皇甫家，通过青峰镇北上，拜入最近的影月阁怕是不妥。

    一来，这北上之路都是皇甫家的势力，他铁定过不去。

    二来，皇甫家的皇甫邪就在影月阁，并且是内门弟子，就算他能进影月阁，还不是任人鱼肉？

    影月阁，是万万不能去的，去了就是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