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姜家堂屋坐满了人，得知闻名已久的神秘缥缈峰来人，有资格获知消息的自然都来了。好在饭菜除了姜瑔和棠棠感兴趣，其余人都只是意思意思，喝喝茶喝喝酒，主要还是一睹世外高人之风，故而柳紫晴倒是没太忙活。

    起初都客套的很，也碍于面子，除姜养浩与玄昆在交谈，聊一些姜瑔的事情外，其余人都只是听着。但见姜瑔总是一副目无尊长的姿态对玄昆，而作为师尊的老者也是乐得跟徒弟拌嘴，众人渐渐放松下来。

    对于玄昆的辈分，众人没问，也无需多此一举。只要知道卢仲毅的长老身份都毕恭毕敬，并且长老对姜瑔还是以师侄晚辈自居，便已能猜出个大概。

    “师尊啊，你们都是怎么渡过雷灾踏入心动境的？”见众人聊得都没什么营养，姜瑔一边往嘴里送菜，一边问道。

    年轻一辈中，除了敖宏闻听姜瑔的问话心中略有所感，其余人都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姜瑔有意此时请教，同时顺便传授年轻一辈修炼心得。

    “你与旁人不同，你天生无垢，不受心魔乱心。”玄昆那不知姜瑔的心思，于是又道：“心魔乃是人心所化，是极恶的一面，于大劫之前，天地未有变化时，我辈修士都以直面为目的。无奈于大劫，天地已生变化，故而以人间阳雷驱之，压之。”

    姜瑔闻言若有所思，并听出了还有下文，故而没有出言打断。在座的也都听出了下文需有人接话方能水到渠成，因此宇文龙象和姬穆堂二人刻意与自己的崽对视了片刻，奈何一个是憨憨正一副倾听状，一个自视骄傲沉默不语，都没接话。

    无奈之下，姬穆堂先道：“我等倒是初次听说心魔乃是人心之恶所化，更是不知有大劫前和大劫后这么一说。”

    宇文龙象接话道：“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你等不知也不奇怪，毕竟有大劫在先，如今的道统都是残缺的，许多都已遗失。旁人以为我缥缈峰保全完整，熟不知原本并非是孤峰一座，那些散落的浮石都代表着一座山峰。”不知是因为跑题了，还是其他原因，玄昆顿了顿，又道：“天地有阴阳，故而人心亦有善恶。据我缥缈峰古籍记载：人心之恶，便是心魔，需以人心之坚，合之而归太极。也就是说心魔并非是如今这般以人间阳雷压制的，而是以心性将其融合，使得阴阳合一。此劫在过去并非叫做雷灾，而是心劫。故有，心劫起百劫生，不渡此劫，难登大罗天。”

    话到此处，玄昆有意看了眼蛟王，接着道：“虽然蛟王是妖，但所修却是人修法门，因此到了羽化第二劫应有所感，自身并不完整！故而迟迟未敢触碰第三劫，九天仙雷劫。”

    蛟王心中疑惑得以解开，点了点头，却未迫切询问解困之法，道：“原来如此，妖之恶要比人更甚，除非心性如我次子和幼子这般的赤子之心，否则习人修之法必定会受困此心劫。”

    姜瑔对蛟王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到了羽化境这种触及天道的修士冥冥之中是有感应的。天地有变，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他很奇怪，为何包括蛟王在内的仙门都知晓，且缥缈峰知道的更多，任然会舍弃本来的路子，选择压制心魔？故而有先前一问，静等玄昆的后续解答。

    “天地之变，至今都无人知晓原因，但都得出了一个结论，天地已封，缥缈界已成孤立的小千世界，故而难以成就大罗仙。没了这层因果，如何应对心魔便不再那么至关重要。以往耗费多数时间在磨练心性，以及参悟道法直至阴阳合一的境界，最后才会考虑破境。如此所消耗的时间对如今的修士来说是不值当的，而以人间阳雷压制心魔，反倒能更快的提升境界，享岁月风华。”

    敖宏不经意地看了眼姜瑔，没有多言，静静地继续听着。玄昆的目光也落在姜瑔身上，故而姜瑔没能察觉敖宏的视线。

    “我知你小子在想什么，不是师尊我故弄玄虚瞒着你，以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搪塞你。是你那师父叮嘱过为师，不可说！”

    见玄昆露出得意的笑脸，姜瑔便知这老头在想什么，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无非就是：你看还是你师尊好吧？知无不言。你再看看你那师父，都瞒着你呢！臭小子。

    “你们也无需多想，如今之法是可以修炼的，否则也不会有我等这些老不死存在。当做什么便做什么，时机到来时自会明朗。”

    姜瑔撇撇嘴，他大概是明白了，这或许便是师父留给自己出新手村的任务。玄昆说的还是半遮半掩，看似说了一大堆，实则没有什么重点。

    ‘看来十万年前的那场大劫是起因，任务的指引或许就在这里。’

    对于只有耳闻，且能与某些事件的时间线对上的十万年前大劫，姜瑔知之甚少，尤其是对这界产生了什么影响，更需看到详细记载才能做出判断。

    正说话时，卢仲毅站了起来，朝玄昆和姜瑔一拜。同时姜养浩等人面色也是一沉，都接到了传讯。

    “师祖，师叔祖，我去会会他们。”

    姜瑔瞥了眼离去的卢仲毅，心知明天是有热闹了。他并不在意这些不速之客，毕竟这里是大秦，任你是天花板还是啥，要在这儿翻起浪花来，除非是抱着必死的心。不过姜瑔不认为来人会这般做，毕竟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怕是来一探缥缈峰的虚实。

    卢仲毅走后，姜养浩以及左右二相等人也回了中枢大院。姜养浩转道进了皇城，穿过洗心殿来到皇宫最深处。

    “叔！明天瑔儿的及冠礼，我不想被打断。”姜养浩面色很难看，见到等候的老者，直接道。

    “不会，智极在城外，就算是想死，他们也做不到。”老者盘坐在洞府前，瞥了眼乌云中的几道身影，又道：“瑔儿离京后你也该闭关了，想好了？”

    “想好了！”姜养浩眺望上空，有种无名火而生，道：“叔您都因那部法门修为更上一层楼，自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是废去修为重修而已，如今暗潮涌动，正是战役激昂时，修此法事半功倍。”

    “此法与你有因果，我能感应到，所以你不必急切，更不需以我等以前以战养战之法来修炼。让小保跟随瑔儿，以及我这些年的炼心也是如此。”老者眼中睿智且祥和。

    姜养浩点点头，平复了下躁动的心情，临走前道：“不让瑔儿来给您老磕个头？”

    老者微笑着摇摇头道：“会有机会的，不必在于这时。那孩子有担当，很好。”

    姜府，姜瑔屋内

    “你让那几个小子按照你师父教的方法在重修心动境？”

    师徒二人盘坐在榻上，姜瑔虽盘着腿，但没个正行，斜靠在一旁的扶手上。

    “被你察觉了？”

    “蛟族的那小子灵识比同境界的要强上一筹，其余几人也强出一线，不是你小子指点的，还能有谁。”玄昆笑道。

    “就不能透露点内幕？别整些虚头巴脑的，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何不直接告诉我，还让我去查，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

    倒不是姜瑔怕麻烦，而是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啊！直接说出症结在哪，他想办法不就行了。

    “谁让你去查了？我可没说，你师父也没说。现在就告诉你，你能打的过羽化境修士还是太乙仙？连我都只能等时机，你觉得会很好对付？”玄昆直接给姜瑔怼的没脾气，见姜瑔泄了气般瘫倒，笑道：“该干嘛干嘛，想那么多你累不累？从来没人让你做什么吧？”

    姜瑔闻言一愣，还真是如此。无论是师父，还是他爹娘，亦或者大秦的官员们，从来没说你该如何如何，该肩负起什么什么。姜瑔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弧度，心道，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外加被迫害妄想症？还是以前给老爹压榨的太狠了，总觉得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的锅？苦涩之余，又想到现如今。这老爹转世之后总算正常了，没说那句经典台词，儿子啊！这就是爹给你打下的江山，你可要好好守着！

    胡思乱想了一阵，又听玄昆道：“你那几个师侄如今有几人正在你大秦南岭镇历练，及冠后要不要去看看？”

    “嚄？都惊动你们了？”姜瑔闻言有些诧异，心道难道真跟我想的一样？于是又问道：“有啥消息？这总能说吧？”

    “有尉迟公布下的大阵，清虚境是观测不到什么的。来时顺便带上他们，本打算让他们从南岭镇沿着松江一路往东，跨过秦岭前往北地雪原。谁知南岭镇也出现了清虚镜中观察到的相同症状，便让他们先行了解一番在做打算。”

    姜瑔皱眉，道：“清虚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那里浊气很重，又靠近五毒王和天和散人那老鬼的地界，目前来看推测可能跟沾染了浊气有关。”玄昆没察觉姜瑔的困惑，道出缥缈峰的猜测。

    姜瑔点点头，心道看来决定去一趟是对的，这不就是任务的线索嘛！

    “对了，师尊，你有没察觉我妹子的魂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不像是先天受损的样子。。。不，也不能这么说，就是不应该是在母体内受伤导致的。”

    白天还想到棠棠的事，下午正好缥缈峰来人了，姜瑔所幸就问了一嘴。

    “嚄？我倒是没注意。”说罢，玄昆的神识已出了房间，片刻后又掐指算了一阵，脸上的疑惑越发浓郁，皱眉道：“怪了！你这妹子的魂魄怎么进入过蒙界？怪，真是怪了。如此看来先天魂伤可能是从蒙界到幽冥界投胎时受的，怕是有大神通者从中作梗，要让人占了你这妹子进入幽冥界的名额。如此大的因果，居然都敢沾染。。。。。”

    世间六大界，混沌界、仙界、凡界、蒙界、冥界、虚界。这六界中供魂魄转世的凡界、蒙界、冥界是俗称的三界，又称大小千世界。三界之外的混沌界、仙界以及虚界，都是特殊且单一不可复制的地方，广袤无边无法计算。

    玄昆所说的蒙界，是介乎生死之间，即为凡界和幽冥界之间，到这里的魂魄是无法直接投胎的冤魂或者由虚界化出的无根之魂。方才玄昆已推算过，棠棠的魂魄是有因果的，故而说是被占了名额，因为无根之魂经过蒙界后是直达幽冥界的。

    “那有办法修补吗？”

    姜瑔没问能不能算出谁干的，一旦去深究，必定牵扯沾染因果之人，人家有那般本事，一个念头就能追溯而来，直接给他俩灭了。

    得到的答案是玄昆摇头，姜瑔无奈只得依照师父留下的指引想办法。不过玄昆这么一算，也消除了姜瑔心理的执念，毕竟那人的魂魄是承受天灯换命之法的因果，铁定是飞散入虚界化作魂种颗粒，简而言之就是世上再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