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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缥缈峰来人

    大秦隆兴一百年五月三日,皇城闭门两日。丰都百姓对这样的举措并未有异议,不过是少花两文钱去遛弯的事儿。

    宫门前于这一日一大早便开始建起高台,红毯香案相继摆出。皇子回家,明日举行太子册封仪式,并同及冠之礼的消息不胫而走。其实大秦皇子回归的消息早已被中枢刻意传播了出去,而秦人对皇家的态度多是亲和、感激的,故而对这般举措并无意义,甚至得知将在宫门前举行仪式,是期待的。

    女子十五要以及笄之礼表示成年,男子二十行及冠之礼表示成年。这是古来有之的,但大秦的及冠之礼与古制有所不同。正常情况下,女子十五岁以后便可将头发盘起来,并用簪子绾住,以表示成年。而男子加冠,先是黑麻布制的缁布冠,表示有了参政的资格,能担负起社会责任;接着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表示能从军服兵役,以保卫社稷疆土;最后加上红中带黑的素冠,即为通行的礼帽,表示可参加各类祭祀大典。

    这些都不需要姜瑔操心,但初次体验及冠之礼,他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甚至比曾经经历过的多次生死大劫还要来的紧张。故而这天他是二话没说,跟着棠棠去了田里,找点事儿干干,只要不静下来就行。

    二百来条鱼至今没死多少,必然是要归功棠棠每日的投食,那完全就是当做观赏鱼来喂养,连沧海湖的饲料也给这丫头搬了过来。好在被姜瑔及时制止,喂养大的鱼比自力更生的存活能力差太多,没了足够的运动,田里的土质也不会松软,且鱼也是会消化不良的。食物的分解不够到位,作为稻田肥料的粪便也就减少了作用。

    官道这边的田埂上被姜瑔插上了一块告示牌,写着‘棠棠养鱼种稻法试验田’。有了这块招牌,这几天不仅棠棠会照看秧苗,就连附近的农人也会特意留心观察,甚至有的会在棠棠不在时帮忙捞点水草什么的。甭管成没成,自家田里的杂草需要自己拔,可没见着棠棠拔的,似乎真就被鱼儿吃了。

    “过几天哥带你游山玩水去?”

    棠棠皱了皱小翘鼻,有些想去丰都以外的地方走走看看,但又有些害怕,最终焦虑而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一片绿意上,轻声道:“这几天就要插秧了。。。之后还要看护。。。。。就走不开了。”

    夜里下了场小雨,两人只好站在田边,姜瑔虽然这么问,但没打算棠棠会答应,反正最后还是会被他拽走。尉迟公给的那朵‘地阴莲’至今任在紫府壶天中放着,不出门自然是用不上的。可若是用上时棠棠不在身边,必然会耽搁修复棠棠先天受损的魂魄。

    棠棠魂魄受损的情况很奇怪,姜瑔不止一次悄悄以灵识观察,可以他的认知仍旧想不通。照理说在母体内受到重创,要么是胎儿的身体受到伤害,要么就是魂魄被打散。但棠棠的三魂七魄都在,可却好似一本看起来完好的书,实则内容是这儿少一个字、那儿少一句话。

    这种情况只要不修炼,对自身是没有影响的,生老病死,平淡一生。可既然踏上了修炼这条路,疙瘩便会无限放大。作为亲人,姜瑔不可能云淡风轻。何况他还一直怀疑着他那师父做了些布置,如此便使得姜瑔很想早点解决这一问题。

    “就一亩田而已,插秧半天都不用,再请周围的邻居帮忙照看一下,到时候哥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鱼,作为报酬。其他的他们都懂,你不用担心,兴许等我们回来就能收割了。你跟他们关系那么好,人家肯定会同意的。”

    二人沉默下来,棠棠没有说好也没拒绝,陷入了小纠结中。姜瑔见这妮子的小脸一会儿鼓起一会儿憋下去撅起嘴,不由得笑了起来,悠闲地望着蓝天白云,享受和煦的春风拂面。

    不知何时,一位老人驻足在官道旁,看了眼田边的告示牌,又打量起棠棠的田,片刻后轻抚山羊胡微笑着向姜瑔二人走来。

    说他是老人,其实有些不恰当。他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如中年人般。虽有部分束发,但大部分是披散于后,两鬓垂发略有白丝,乌黑的部分丝毫不输年轻人,就好似是操劳而生的白发。一身青灰粗麻衣,上身短褂略作修身,下身长裤裤腿绑上了布条,很是干练。双脚踩着的黑色布鞋已有些掉色,但沾上了泥土,已分不清是否如此。

    脸上没有老人斑的迹象,也没有皱纹,姑且算是知天命的年纪。而若非年龄的限制,姜瑔觉得兴许这位老人比姬城花那厮还要俊美。乍一看,三分农人味儿,七分先生气,许是一位在外视察农作的官员。待老人到得近前,姜瑔抱了抱拳,没有行剑修礼,这位老人并非是修士,身上没有丝毫法力。

    “先生是想打听这田里为何养鱼?”

    出乎姜瑔的预料,老人扫了眼棠棠,似乎是认得的样子,而后打量起姜瑔来,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姜瑔只当这位老人是有专门学识的某位官员,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老人轻扶山羊胡,始终站的笔直,一同打量着棠棠的田,与姜瑔闲聊起来。

    “那附近的人有没有产生兴趣?不然你这实验可就白费了。”

    “现在说这些还早,等丰收后一对比就知道了。”

    “可你们没有种稻子的经验,怕是会打折扣啊!”

    “听见没,人懂行的都这么说了,过几天交给隔壁田的老丈。到时候一对比,大家就都会用上这法子了。”姜瑔先是转头对棠棠说了句,又对老人笑道:“这不就解决了。”

    老人点点头,也笑道:“你倒是自信。”

    说完,老人便走了。姜瑔耸了耸肩,觉得这人倒是有读书人的风范。可能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没有奉承,也没有深交的意思。不过这也符合秦人的作风,毕竟皇权在秦地官员面前早不是高不可攀的地位,顶多就是同僚的关系,何况他姜瑔还没坐上那张椅子呢!

    。。。。。

    这日下午,姜瑔见过的那位疑似官员的老人在丰都城内转了一圈后又出了城。于东门外抬头看向东南两面白云朵朵的天空摇摇头,自语了句。

    “踏踏实实修炼不好吗?何必总惦记着人间那点事儿,终究是一叶障目不见真容。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气还没消,也难怪无法跨出那一步。”

    。。。。。。

    松江对岸的纪念碑前,此时已是午后太阳偏西,只有少许在此歇脚的人。一头发花白的老人忽然出现,却未惊动他们,只驻足了片刻复又悄然消失。

    纪念碑上方的云层中,花发老人显现身形,立在一白发老者身后。二人没做交流,脚下云朵飞速飘向丰都。眨眼间,姜府大门前凭空出现两人,仙风道骨不似世俗人。几乎同一时刻数名衣着统一黑色软甲的男子出现在这条街上,各个面露惊诧之色。

    头发花白,着灰色道袍的老者站位靠后,与满头银丝,着同色道袍的老人之间相距一人。后者扫了眼黑甲男子,从表情上看不出喜怒,与前者同时迈步,踏入姜府。

    而数名黑色软甲男子未曾阻拦,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识海便传来退离的传讯。

    这二人正是缥缈峰来人,龙行虎步走在前头的乃是姜瑔之师,道号玄昆。在其身后跟随的老人,浓眉如墨、虎目圆瞪,看起来很是严肃,乃缥缈峰邢堂长老,卢仲毅。

    与此同时,于后院端茶倒水的冯公公接到了传讯,告知正在陪同母亲晒太阳聊天的姜瑔。

    “娘娘、殿下,许是缥缈峰观礼的人来了。”

    “我当这老头明天才会来呢!”

    姜瑔挨了老娘一记白眼,讪讪一笑,听道:“臭小子没大没小,人家这么早来,是表明了态度的。”

    对于缥缈峰的师父和师尊,柳紫晴是听姜瑔说道过的,她是没法理解儿子为何将二者区分开,并对后者表现的这般无所谓?但来人赶早不赶巧的用意,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姜瑔还猜出了玄昆的另一层意思。

    两边人几乎同时入堂屋,柳紫晴忙上前带着棠棠等人行礼,当然,姜瑔除外。

    “见过仙长!”

    “皇后不必拘礼,看这小子就从不跟老夫客套。”

    玄昆双手环抱阴阳印,还了一礼。虽然柳紫晴的辈分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人儿子是他徒弟,故而已算是同辈。

    柳紫晴自然是听一听,不会当真,不待她请二人入座,便见另一老者上前朝姜瑔深深一礼。

    “见过师叔祖!”

    卢仲毅声如洪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老头子对年纪轻轻的姜瑔行晚辈礼而心生不怠。

    姜瑔倒没在意这些礼节,奈何老妈在,吃了击白眼后乖乖端正姿态。先是向卢仲毅还了一礼,接着又恭恭敬敬地朝玄昆行礼。

    “见过师尊!”

    “哈哈。。。”玄昆开怀大笑,忽然想着要不以后就住这儿算了,道:“乖徒儿几日不见,竟然懂事了。”

    姜瑔额头青筋跳了跳,这是要给自己上眼药?自顾自直起腰身,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差不多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