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碑录,爱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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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望极天涯 终见家(三)

    过了松江,在行政上已经算是丰都地界,岸边的土地最是肥沃,故而岸边的百里距离都划成了不可建造的良田。

    从功德碑飞跃松江,迎面的是贺兰山首峰,十里大江瞬息便跨越,丰都的轮廓也已在姜瑔的眼底。但此时的姜瑔莫名的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御剑的速度不自觉便慢了下来。

    父亲这个词,在姜瑔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是个等同于神经病的存在。只是后来知道父亲不当人子的原因,又气不起来,更谈不上恨。然而父子之间的隔阂又太深,到最后也不曾化解。

    至于母亲,无论是亲母还是养母们,姜瑔是没有任何理由让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与她们并列。

    俗话说一世人一世情,这一世身生父母完好的就在那。虽然自己的灵魂还是原来那个灵魂,记忆还是曾经的记忆,但这副皮囊是他们所赐,这份恩情是无法磨灭的。

    倘若一出生就跟在父母身边,二十年下来也就什么条件都有了。而今突然要相认,这就让姜瑔陷入了天人交战。当如何面对丰都的父母?这一声父亲或者母亲,又能叫的出口吗?

    小灵狐似察觉到姜瑔紊乱的思绪,冒出头来吱吱吱的似乎是在安慰。姜瑔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但心中的茫然不曾减少半分。父母对他来说太过沉重,已不仅仅是亲情那么简单。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失去了太多,若要以如今的处境再拾起,是千难万难的。

    丰都越来越清晰,正犯难的姜瑔忽然被一声蕴含法力的吼声震的大周天有些不稳,以至于法力运转不畅,险些从空中跌落下来。忧郁的思绪被这么一阻断,也就故作风淡云轻的随他去了。

    “你们!!找死!!”

    ‘嘭~’

    寻声望去,姜瑔见一娇憨小妹宛如暴怒的小脑虎,高高跃起,双脚虚空一蹬,随着炸裂的空气声,扑向。。。。额。。。俩憨货?

    这俩厮低眉垂目,双手捏着耳垂,起先笔直的跪着,但下一刻便打起了摆子,随后蜷缩起来,脸都埋进了裆里。其中一青年身旁还有一匹骏马,骏马被一杆长枪和铁鞭固定住,无法逃脱,甚至在小脑虎的威势下竟然麻溜的跪匐下来,全然一副委屈模样。

    姜瑔眼角抽搐了几下,以至于眼镜都垮了下来,好似一只独眼龙,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彪悍而无厘头的一幕。

    。。。。

    宇文丰放开灵识感知到棠棠已近在数十丈外,当即一咬牙,垂死挣扎般猛地抬起头,可说出口的话语却是那般的荡气回肠,能屈能伸。

    “棠棠,我错了!轻点行不!”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棠棠迎面的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眼窝子上。宇文丰直接被锤飞出去,划拉出近百丈的土渠。

    “还有他,姬城花也有份啊!”

    虽被这一拳砸的眼冒金星,宇文丰却不曾忘了是兄弟一起扛。一旁惊得花容失色的姬城花刚想辩解一二,一只越来越大的拳头已撑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咚~’

    姬城花被一拳砸在脸上,打着旋儿,沿着官道,带起尘土又是一个百丈。

    宇文丰仰面朝天躺在菜地里,视野里除了蓝色的天空就是绿莹莹的蔬菜。听到姬城花也飞了出去,心下平衡了许多,本想就此认命,等待棠棠的暴揍,余光中却有一黑点很是扎眼。眨巴了下眼睛,宇文丰有些恼怒,娘个西皮,居然有人看戏。待看清是个陌生人,这厮又心思电转,不由得心下大呼:有救了!

    “何方修士敢擅闯我大秦疆域?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去领罪!”

    姬城花在官道上摩擦了一段,感觉戏份够了,划出去的距离也不比另一位少了,腰一拧,化解了去势,同时单掌一拍,未触及地面,但已借势跃起,稳稳站立。

    ‘挨揍也有挨揍的帅法,哪像那憨货!’

    虽有些狼狈,右脸更是高高肿起,但身上却不曾沾上一丝尘土。姬城花得意地看向宇文丰,本欲逼视一下这粗鄙的莽夫,却听这厮竟大喝一声飞掠而去。

    姬城花心思转动的更快,暗骂贼子奸诈。同时随手一招,摄来铁鞭紧随宇文丰而去。

    。。。。

    姜瑔借着突然闯入的好戏来化解心中的忐忑,正在心里点评这俩货的拙劣演技,见二人朝他而来,已然明了自己也成了人家的假托之词。

    姜瑔本欲跑路,不愿在丰都附近太惹眼,以免节外生枝闹到最后太尴尬。但那二人相继传音入识海,也不知怎的,姜瑔竟应承下来。

    ‘兄台,别走!江湖救急!’

    ‘少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姜瑔托了托眼镜,等待二者的下文。演戏嘛!他可是在戏剧学院进修过的,曾靠这吃喝不愁,户怕户!

    “阁下是何方修士?我大秦早已昭告天下,非在册或于两关登记过的,一缕不得进入大秦疆域。”宇文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又指了指姜瑔的腰间。

    姜瑔顺势露出迷茫神色,看了看自己,表示并不知其中端倪,道:“登记?”

    姬城花接过话头,但他却一直盯着姜瑔鼻梁上的眼镜,道:“凡是我大秦修士都登记在册,配有嵌着青玉的腰带。而入境我大秦的修士,必然会在南岭镇和镇南关获得白玉吊坠。”

    “你二者皆无,必然是第三种偷偷入境。还不束手就擒,交代你是从何处进入的?”宇文丰一横手中长枪,作势要打,随即又义正言辞地对棠棠道:“棠棠!你速速离去,免得这贼子挟持你,这里就交给我和小花处理。”

    除姜瑔外,姬城花和宇文丰都悄悄地转动眼珠偷瞄棠棠的动向。这一举动落在姜瑔眼里,不由得暗骂,三流货果然上不得台面。

    果然,二人见棠棠不为所动,一时有些冷场。姜瑔无奈,只好掉转方向,朝北遁走。

    二人相视一眼,也不管其他了,各自大喝一声,自觉将戏做足了,追姜瑔而去。

    “贼子休走!”

    “休想逃过本少侠的法眼,哪里跑!”

    见三人离去,棠棠转身看向仍旧跪匐着的白马。她早就看穿了两人的心思,只是心中的气已经消了,所以没在为难。这些菜本来就是种给大家吃的,没必要弄得大家都不开心,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算了吧!

    牵起缰绳,棠棠将可怜的马儿领下田,又摘了一颗被宇文丰压坏的白菜递到马儿嘴边。马儿有些不知所措,虽是畜生,但眼前女子方才的气势让它如同见到了天敌。

    一只手抚摸着马背,棠棠不冷不热道:“这些全部吃完。”

    半亩地的大白菜,从这头到那头,有近四丈,分有三列,一列被宇文丰糟蹋了,半列被白马糟蹋。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马儿也只嚼完它糟蹋的那半列。这时棠棠的大黑牛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家田边,马儿仿若看到了救星,朝大黑牛打了个鼻息。

    。。。。

    朝北大概跑出去三十里地,姜瑔停在了一颗孤零零的松树下。宇文丰和姬城花紧随而来,倒不是姜瑔打算讨要客串费,若是不停下,怕是这俩憨货会一直追个没完。

    二人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身后,确定棠棠没跟来才齐齐松了口气。

    “兄台,贤卫竟然喜欢这么奇怪的装饰品?”

    宇文丰本来还想感谢一番,没曾想给姬城花漫不经心地抢先打岔开,于是也打量起姜瑔。

    “额。。。不知道啊!我没去过贤卫两朝。”姜瑔也没想到,眼前的俊美青年竟然这么有眼光,看来也是个闷骚或者骚包的性格,故而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又道:“有缘的话,我可以试着看看能不能做一副墨镜送你。”

    “墨镜?!”

    宇文丰倒没觉得带个墨镜有啥,没理会姬城花在那意淫自己戴墨镜的英姿,问道:“兄台不是贤卫之人?可口音也并非我大秦人氏,不知来丰都有何事?你刚帮了我俩,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在这丰都没我俩干不成的事儿!”

    姜瑔不想与二人纠缠,也没做解释,只道:“没什么难处,我自己回家就行。”

    说罢,姜瑔掰断一根树枝,朝丰都飞去。

    宇文丰眉头微皱,胳膊肘捅了捅姬城花,道:“你说这家伙来历不明,潜入丰都会不会惹事儿?我们要不要找人通报一声?”

    “人家不是说回家了嘛!什么来历不明,你是不是想当将军想疯了,看谁都是尖细?”实则姬城花心却想,家在丰都?再见的机会很大,那下次得让他给我做副墨镜。确实带着墨镜飞天帅多了!

    “不行,我看还是追上去看看,昨天听我爹说贤卫两朝的使节好像要到了。。。。以防万一,我去追人,你回去通报一声。”宇文丰化作惊鸿再次追上姜瑔。

    丰都近在咫尺,姜瑔也没急着飞进城中,速度比马儿慢跑还要慢。这种京都大城必然是有神识覆盖的,甚至有可能此时此地的一切都尽在别人眼底。

    觉察宇文丰追来,本就被近乡情怯弄得烦躁的姜瑔有些不耐烦起来。不等追上来的宇文丰开口,姜瑔右手单扣阴阳印,又迅速以九宫顺向变化打出十二地支印,组合起来共变化了七十二次,同时心头默念口诀。

    ‘乾坤锁定,八方禁锢,天地无极,定!’

    姜瑔灵识早已锁定宇文丰,待心头定字念完,这才传音道:“我只结了半印,一个时辰后法术自动解除。”

    宇文丰是见到了姜瑔右手结出的半边阴阳印的,但接下来的变化他却一个也没看清,一个也没看懂。正纳闷时,他飞掠的身形仿若遭到了这一方空间的排斥,只感到脑子还能转动,身体却已无法动弹。

    姬城花一直注视着姜瑔后脑勺漏出的那两根黑色支架,并为之神往,想象着自己也能有一副这样的墨镜。突然闯入并挡住视线的宇文丰也被其忽略,但见姜瑔远去,而宇文丰却定在空中良久不见动弹,这才后知后觉,当即飞身而去。

    “怎么回事?”姬城花来到宇文丰身旁,与之一同眺望已经消失不见的姜瑔,片刻没有回应这才转头看向宇文丰。

    见宇文丰微张着嘴,似要说话,却未能吐出的样子。心思电转,姬城花脱口而出:“地煞七十二法,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