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了村子，到达了海边，几条陈旧的渔船摆在了那儿。

    父亲习惯性地拨弄渔船，船在浪潮中抖动。

    片刻后，他扬起了一片麻布船帆，猩咸的海风灌入他的鼻子中，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湿润了不少。

    父亲推船入海中，熟练地乘上了小船，扬风起航。

    “爹，等等我！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娘已经告诉我了，对不起。”孩子的声音哽咽，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但是还是喊了出来。

    沿海的孩子水性是很好的，这一下子扑入了水中，游去了船上。

    出海了，在这个时间出海的只有这父子俩。

    阳光直射，海波荡荡，烈阳反射照在了他们的皮肤上，俩父子经常出海，皮肤晒得黝黑，眼睛也因为海风的缘故有些浮肿。

    在小船向前行驶途中，二人依旧沉默着，这种尴尬的氛围需要一个其中一个人提出话题来缓解。

    父亲感受着海风，深吸了一口气，记忆中的陈谷烂糠都浮现在了脑海中，他过去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就像孩子对他说的一样，他面对的也是父亲。

    “海的对面是敌人。”

    父亲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孩子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亲。

    父亲接着说：“那时候我也曾对你爷爷说过类似你说的话，我们果然是父子啊，哈哈。”他平静地淡笑了一下。

    “能说说爷爷的事吗？”

    父亲扶在船沿上，手舀动了一下海水，“今天是丰收的日子，你父亲的本事可是从你爷爷那儿学来的，爷爷可是捕鱼的好手！”

    又到了撒网的时间了。

    这种时候，根据一些钓鱼佬的分析，水滴坠落入海，掠过氧气，溶氧量增加，鱼吸氧爽了，会聚集上浮，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爆护的机会来了。

    在村子的一条沿海交叉道上。

    该死！阎王不收迷路鬼，吔屎啦你！鬼脸突然出现此处，心中咒骂道。

    他来到此处就是想放生这个婴儿，就和放生野生小动物一样。

    日光沐浴在鬼脸上，他的皮肤顷刻间饱满，化成了一张俊美的男子脸，男子嘟着嘴吧，牙齿在嘴唇里摩擦着，发出咔咔的声音，显然是很不耐烦了。

    班长装鬼封人（尸鬼封尽），影响人界，我放野魂，没问题吧。

    上头怪罪下来，我拿他出来顶锅。

    好的！就这么办！

    鬼脸吹出一口气浊气，浊气席卷散船上的湿破布飞了起来，里面的水分瞬间蒸发掉了，卷成了一个宛如虫蛹般的团布块，然后他嘴巴突然咧至了太阳穴处，张开了一个恐怖的血口，咕噜一声，吐出了一个血团。

    血团如一岁孩子的形状。

    在他吐出来的一刻，粘附在上的血液直接蒸发，化成了血雾，消失殆尽了。

    虫蛹布飞了过来，如勺子捞水般捞起了一岁孩子。

    布条卷起了他，然后缓缓飘落，最终安置于地上。

    “小朋友，耗子尾汁。”

    一道阴风卷过，人脸销声匿迹了。

    夕阳西下，海印红光。

    “父亲，为什么海的对面是敌人？”孩子问。

    父亲斟酌了一下，回答：“你爷爷曾经说过，在这片海域的尽头有一个神秘的国家，与火之国一样，也是一个忍者大国，名为水之国，在战乱纷争之时，他们就是敌人。”

    孩子憧憬的眼神注视着海面，久久没有移动。

    父亲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始终放不下忍者。

    船靠岸了，渔网中鲜鱼蹦跶，今天是一个爆护的日子。

    钓鱼佬的经验涵盖风水、风向、气压以及四季变化。

    “父亲，我想成为忍者。”孩子郑重地说。

    父亲点了点头。

    他们驮着渔网里的鱼，向家的方向迈步走去。

    直到上了岸，在路道中央，一个虫蛹状的破布堆在那儿，父亲感到诧异，走上前来查探。

    他放下背后的渔网，拾起了那团东西，剥开布口，定睛看去。

    这是一个孩子！

    谁家的孩子！

    到底哪个混蛋扔了自家的孩子！

    父亲左右看去，这儿空无一人。

    巫问睁开眼睛，淡定地看着他。

    唉，吓死我了，我以为举我起来的是熊。

    这不，还是有好人嘛。

    “父亲，怎么了？”孩子走上前，向父亲怀中看去，嘴巴微微张开，惊讶得发不出声。

    “不知道是谁扔的孩子。”父亲说。

    “我们怎么办。”孩子仔细想了想，他已经十二岁了，身体有了些力量，也知道父亲养育他的辛苦。

    二人在周围逛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人。

    天色已经黯淡，必须回家了。

    父亲哀叹了一口气，为这孩子的悲惨命运而叹息，“上次听闻村长说，木叶村好像有孤儿院，好像是这个名称。”

    父亲并不识字。

    “就是为了养无父无母的孤儿建立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把他送过去。”

    “可是，父亲，村长说的那个，孤儿房，我还听他说了，就只为了一个人建立的，那个孩子可是背负了村子巨大的仇恨！具体什么的他没说清楚，”孩子补充道，“听说他是一个黄毛小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孩子看来是去不了孤儿院了，那可咋办呢？”父亲嘴巴嗫嗫嚅嚅，低细的声音孩子听不清楚。

    “要不，我们养了他吧，他以后就是我的弟弟！”孩子终于提出了这个建议，从父亲犹豫之时，他已经憋了很久了，他作为独生子，在家中除了与父亲外出，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们需要找到他的父母。”父亲说。

    “回去，我问问母亲！”父亲没有拒绝孩子的话，孩子已经欢天喜地了。

    巫问听着二人叽里呱啦讲了一通，不用猜，只能是决定他的命运，他只祈祷自己能够再次活下来，刚才从树丛中钻出一个什么东西，拿着长鼻子供他，这可把他吓坏了。

    巫问被裹在布团里，身体手脚关节夹在布缝里，全身僵住了，这无聊的等待时间里，他也不想乱叫，只好吹口哨自娱自乐，这怪声怪调在这未成熟的小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但是在巫问的耳内却是生动不已，这样子有点像戴上耳机唱歌的人。

    没办法，醒来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体无法挪动，这就是在等死。

    被人救了，终是好事。

    “巫问。”巫问说出话来，他的脸上出现了这个年龄段不该出现的成熟。

    “？”父亲愣了。

    “芜闻？”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父亲？”

    父亲摇摇头。

    母亲在家门等候了许久，夕阳落下，夜幕黑暗降临。

    灯火摇曳。

    俩人影从道路的尽头出现。

    熟悉的人影。

    母亲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