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太子不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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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吾是你大父

    入城的牛车里,杨昭无暇欣赏洛阳城的风貌,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那个背对夕阳,背脊挺直,身材高大,声线沉稳带给人无限力量的男人就是千古一帝。

    脑中关于隋文帝的相貌一点点浮现,面有细纹但丰神俊朗,再配上那句句振聋发聩的言语。

    “不干传销可惜了。”

    杨昭不由叹一声,将自己被蛊惑的心神抽回。

    “阿昭可是大好了?”

    爽朗的笑声传来,车帘开,一只大手附在他额头上,片刻,挪开,转而放在自己额头。

    来人点头:“好,阿昭彻底好了。”

    还是个人形体温计,杨昭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

    “阿昭,莫不是脑子烧坏了,吾是你大父啊。”

    杨坚不由有些着急,这孩子一向知礼,高烧中还不忘跟长辈请安,如今怎么半点反应没有。

    “大父!”杨昭赶忙学着原身的样子,朝他做了个揖礼。

    致歉道:“孙儿正感叹大父的英姿,乍一见,恍若见到天人,一时沉迷其中。望大父见谅!”

    “哈哈哈!”杨坚捋须笑的很是畅快:“阿昭这一病,少了些无趣,多了几分真性情,吾心甚慰。”

    马屁是打开话题的最佳方式,尤其对上位者。

    杨昭将在现代屡试不爽的招式用在杨坚身上。

    果然,威武如隋文帝,也逃不过真相定律。

    “大父,现各事都需要您统筹,孙儿这有人照顾,您无需费心。”

    杨昭一如往常的体贴入微,简直说到了杨坚的心坎里。

    可对这个一出生就养在身边的孙儿,杨坚如同寻常的大父,虽心里明知已无大碍,还是放心不下,定要看过一眼才安心。

    “阿昭放心,大父省的。”

    他眼里的温柔浓的化不开,轻轻抚摸杨昭的脑袋,仿佛对待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杨昭背脊挺直,身体僵硬感受他的每一下抚摸。

    记忆里,杨坚和杨昭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可对于他而言,却是个全新的体验,也是考验。

    好在这温情无限,但又折磨人的时光过的也快,不到一刻,杨坚就要离开。

    “前面就是行宫,大父先走一步。”

    临走前杨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掀开车帘,跳下车,已没了刚才的和蔼可亲,杀伐果断才是他在外人前的一贯形象。

    “河南王病了两日,手段倒是多了不少。”

    公鸭嗓出口的声音阴阳怪气。

    他偏头,就见一个长相偏阴柔的束发少年,满脸不屑的看他。

    少年杨俨--长宁郡王,年15,乃太子杨勇的长子。

    年幼时,也曾养在长兴宫,可其母云昭训,三番两次撺掇太子讨要。

    后,杨俨如愿养在东宫云昭训膝下。

    再后来,杨俨就对那个生在长兴宫,长在长兴宫的杨昭带有天然的敌意。时不时彰显他的地位,要和杨昭一较高低。

    “大兄,这是何意?大父牵挂孙儿,放在寻常人家,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更何况,大父一向对膝下孙儿们关怀备至,不探望,反而会遭朝臣猜疑。”

    言下之意,这么平常的事,你有什么可嫉妒的?

    “我绝无此意,你休要曲解。”

    杨俨赶忙否认,这话如果传到御史台那些人耳里,对他阿耶那可是大大的不利。

    太子的长子,居然是善妒之人,有心之人稍作文章,就够太子喝一壶的。

    “大兄可还有事?”

    杨昭不耐烦搭理杨俨,原身虽也不愿与他周旋,但顾及帝后的颜面,在宫里那是处处忍让。

    可他才不惯这小屁孩,更何况,他大病初愈,有理由耍脾气。

    “哼!”

    杨俨冷哼一声,自知此次讨不到便宜,再僵持下去,被有心人看见,定会给东宫带来麻烦。

    他一甩缰绳,驱马离开。

    如此一路倒也算平静,半个时辰后,队伍终于停下。

    就着蜿蜒的火把阵,宫殿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跟印象中灰墙红瓦的大兴宫相同,但又不同。

    大兴宫比此处更加恢弘大气,庄严里带着勃勃生气。

    而这里因常年无主的原因,即使提前打理过,宫殿仍是掩不住的破败。

    牛车只停了几十息,又缓缓跟上前面的队伍,入了这个只有几个火把照亮的宫门。

    “殿下,这里是您的寝殿,有事随时吩咐奴。”

    一贯负责杨昭寝居的宦官已提前打理好一应事宜,见杨昭点头后,心放回了肚子里。

    河南王对人对事一向和善,但对起居一事上,要求颇多。

    脏不可忍,乱不能受,即使床铺上留有一根头发,他都会辗转难眠。

    为此,圣上还特地为他多拨了五个宦官,就为了照顾他的起居事宜。

    今日来的仓促,原以为河南王对那陈旧的被褥,破败的床会有诸多意见,不想他却只是点头,然后躺了上去。

    宦官惊讶的瞪大眼睛,河南王居然连寝衣都不换,就打起了小呼噜。

    “走吧,殿下他乏了。”

    杨青不理宦官的讶异,小心带上门。

    在他看来,河南王这一路颠簸,又是高烧刚退,穿着外衣睡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两人却不知,关上门的瞬间。

    床上之人眼睛蓦然睁开,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他从床上站起,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才觉得身上的僵硬得到了缓解。

    此时的杨昭,脑中思绪万千,他试图从中找出一根线头,方便他找到合适且不突兀的方式融入到大隋皇朝之中。

    即使杨昭的记忆他全盘接受了,脑中还有些关于大隋的历史。

    可除此之外,他还带着杨照的生活习惯,生活方式等等,一旦穿帮,说不定,在大隋活不过三集,提前领了盒饭。

    想到这,杨昭不禁背后冷汗直流。

    “殿下,殿下…”

    一叠声焦急的叫唤声响起。

    杨昭定了定神,确定这声音是从他隔壁寝殿传来。

    记起方才那个宦官的介绍,他的隔壁住着的是遂安郡王杨集,小他两岁的堂叔。

    记忆里,遂安郡王是大父大母一手带大的卫王杨爽的嫡子,卫王早殇,杨集性格怯懦,大父怕他在卫王府过的艰难,时不时召他入宫。

    “呜呜呜…”

    不等杨昭在脑中将关于杨集的一切都回想起来,小声如蚊虫的哭泣声传来。

    静立片刻,确定方位后,杨昭三两步走到床边,俯身探头一看。

    果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蜷缩在床脚,肩膀一动一动的,正小声的哭。

    偶尔声音大了一点,又马上轻下去,生怕被人发现。

    “叔父?”

    杨昭强忍心中的羞耻,小声唤了句。

    “咚…”

    缩在床角的人,受惊之下一抬头,撞到床柱,痛的龇牙咧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角,惊慌看向杨昭的眼里露出祈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