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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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二

    初秋的天气白天还是有些炎热,树上的叶子也显得无精打采的,草丛中的蚂蚱欢快的蹦哒着,也许它们自己也知道没几天好得瑟了。

    彭初六和刘二狗轻车熟路的直奔半山腰上的道观。说的好听叫道观,其实只有两间半的破草房,东厢供奉着老君神像剥落的彩漆和墙角的蛛网,诉说着小庙的破败。正房被师徒二人霸占做了卧室,提起刘二狗的师傅洪道人,自打两年前下山游历就再也没有回来。与其说刘二狗担负起福禄观的香火延续,还不如说刘二狗在替师傅看门。

    彭初六径直奔了正房推开两扇破门,房里除了一铺炕就只有两个箱子,刘二狗跟着进了屋见彭初六骗腿上了炕,自己也搬了个马扎坐在地上。彭初六板着脸不说话,刘二狗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二人相对无言喘着粗气互相看着。最终还是彭初六率先打破沉默:“你说下步咋办”?刘二狗沉着声道:“走,村子没了再留下去咱俩得饿死”。彭初六一拍大腿说道:“咱俩想一块去了,这马上杀冷了这憋地方我是一刻不想待了”。彭初六忽然一顿道:“不过我舅家不能去,我舅母那张老脸我算看够了,我可不想再听那些三七嘎哒话了”。刘二狗显然理解彭初六的难处,点头道:“行不去,反正去你舅那你舅母也容不下你,那你说去哪”?彭初六略一思沉道:“咱俩投奔邓彪子上山靠窑吧”?刘二狗一听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闷声道:“不行!师傅说了饿死不能当胡子”。彭初六不以为意道:“你师傅还不一定怎么样了呢?乱世人命不如狗,有枪才是草头王你师傅那套行不通了”。

    刘二狗没说话只是倔强的撇撇嘴,彭初六看在眼里知道想要说服他没那么容易。于是岔开话题道:“你猜那伙当兵的什么来路?上来杀人放火把事做的那么绝”。刘二狗沉思良久道:“看着不像绺子上的队伍,用的都是快抢,穿的叶子也都清一色,说话听不懂关键下手真黑不留活口,我看倒像是官面上的”。彭初六点点头道:“说的有理,绺子上的爷们儿再狠也不能连根拔,要不然今后谁还孝敬他们啊,这到有点灭口的意思”!

    两个人相顾一惊!灭口,对啊这么个鸡犬不留的做法就是灭口,可是这么个小山村的村民值得这么大动干戈么?除非有什么事不想让这些人泄漏出去,越想越有可能的二人当下决定收拾收拾先走为妙。

    二人打点行装准备出发,这才发现也没啥可准备的,彭初六事发突然是跑出来的,连躲在窝棚里盖的破被都是刘二狗偷摸送的。刘二狗自己也是身无长物,自从师傅出走后他是穷的叮当三响全靠乡亲们周济。收拾了两件旧衣服,刘二狗见拿着也是累赘也就撂下了,到偏厦半间草房做的厨房,取了最后几块红薯权作干粮拿旧衣服包了准备上路。

    前路茫茫生死未卜,刘二狗没来由的心虚,他一把拽住彭初六说道:“最后再给老君爷爷上柱香吧,这一走也不知啥时候能回来了”。彭初六讥笑道:“吃饭都费劲,你还有闲钱买香”?刘二狗也不理他,转头进了东厢跪在神像前在供桌下一阵摸索,不多时取出三根修的整齐的草棍,用火点了吹灭火苗举在头上拜了三拜。彭初六看了他这副做派嗤之以鼻道:“你个修道的连老君都骗,要是这都不挑理我看他老人家也别混了”。刘二狗起身拍拍尘土,回首就是一脚晒笑道:“你懂什么,敬神讲的是个至诚,有心就好至于烧的什么有那么重要么”?又取了供奉在香案上的小盒,二人追赶着离开了福禄观。

    彭初六边跑边问:“你说你师傅留下什么不好?留这么个破铁剑,拢共还没三寸长当簪子都嫌不够长,你还当宝揣起来”。刘二狗道:“你懂个屁!我师傅说了这是斩妖剑能除魔卫道,关键时刻能用得上”。彭初六不屑道:“斩妖怪,等它长大再说吧,就它现在这秀气样给妖怪剔牙人家都嫌它卡不住牙缝”。刘二狗一阵追打彭初六,彭初六笑闹着往前跑去,到底是少年人心性转瞬间便忘了昨夜的惨剧。

    二人走走停停饿了取两块红薯充饥渴了饮山间泉水,不知不觉顺着山间小路赶了一天路程。两人一合计今天无论如何也赶不到县里了,不如就地休息,可荒郊野岭连个栖身之所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二人随即商议咋也不能露宿啊,这一来晚上已经冷了二来蚊子也多三还有野兽出没,二人一合计附近有座山神庙不如到庙中歇息。

    二人约定分头找些树枝充作柴火在庙中汇合,单说彭初六捡了根树枝权作手杖,一边走一边在草丛中拨打防止蛇虫暴起伤人。天色渐暗眼看着一弯浅白色的月牙,已经挂上了半空,虽然周遭景物俨然,可彭初六不知不觉间加快了收集的速度。彭初六心里想着他和刘二狗都没有野外露宿的经验,这要没有地方容身真在野地睡一宿,明天能不能爬起来都不好说。

    急忙忙直奔破庙务必要在天黑前有个落脚之所。紧赶慢赶到底在天黑前进入破庙中,二人颇感欣慰。仔细看这座山神庙,面积不大只有一间大殿,后山墙塌了个大洞,殿顶已经见了天,正中的山神爷神像已经只剩下半个身子,供桌只剩下一半另一半无迹可循。在天彻底黑透前彭初六生了一堆火,拿树枝串了红薯烤热了二人权当晚餐吃的也到香甜。

    随着火光摇曳枯枝在火中噼啪作响,二人向着火瑟缩在破庙一角,这破庙四处漏风想要找个背风的地界还真不容易。刘二狗四下打量道:“以前我怎么没觉得这庙这么破,破的有点渗人了”。彭初六盘腿坐在地上鼻尖见了汗,他紧了紧身上破袄道:“妈的!后背有点凉,你这三四年来过这么”?刘二狗摇头表示没来过,彭初六点头道:“这就对了,这庙本就是那帮参客筹钱盖的,这两年山上不出参了,那帮老客也不来了香火也就断了”。刘二狗道:“这事我知道可也不能破成这样吧?五六年前我和师傅做法事路过还没破成这样”。彭初六道:“你真不知道?听说这两年庙里闹鬼闹的邪性,附近几个村子没人敢来这”。刘二狗呸了一声指着神像道:“我听说了,都是编出来吓唬小孩儿的吧,山神爷还在”。彭初六笑了笑说道:“下半截还在吧,你还是顾着自己吧,真到了县上就你那点能耐能唬着人么?别倒把咱俩饿死了”。刘二狗傲然道:“你以为我像你打了三年的下手,啥也没学会我可是童子功”!“我呸,你还童子?你做梦骑人家二丫的糗事还用我提醒么,被子上的地图比你脸还大”!刘二狗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彭初六,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哆嗦着道:“你偷看李寡妇,你不要脸”!彭初六怒极反笑:“我是不要脸!你能拿我怎么样”。

    哐当!一声,半扇门板不住的摇晃,二人齐齐向门口望去。却原来是风吹门板,二人僵在当场互相抓着对方,是放也不是抓着也不是。最后二人齐齐撒手,却是互相再也不理对方,二人无话各自躺下背对着火堆。

    火苗忽明忽暗,摇得二人的身影映在墙上忽远忽近,就在二人半梦半醒之间,隐约中听到有人说话有脚步声纷至沓来。二人挣扎起身只觉差异,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只见三男两女推门而入,见到庙中有人几人也不吃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走上前来说道:“二位我们是途径此地的学生,方便我们进来休息一晚么”?刘二狗刚要张嘴,彭初六抢先一步道:“我们也是路过的,你们过来烤火”。众人闻听此言都像火边走了过来,彭初六赶忙又像火中添了些树枝,火焰瞬时旺了起来。

    众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本就不大的小庙霎时略显拥挤。还是眼镜男率先开口问道:“二位贵姓?可是本地人,作何营生”?这一次刘二狗抢先开口他蹙着眉道:“我们见过?我看着您面善的很,这几位是”?眼镜男回道:“我们见过?认错了吧我叫陈家俊,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上海人,兄弟总不是在上海见过我吧。这几位是才刚认识的朋友,同学你们做下自我介绍吧”。

    几个学生漠然的互相看了几眼,圆脸矮个女生开了口:“我们是四平师范的学生,来这里是采风的,我叫许昭弟”。她一指令一个女生“她叫高萍”,叫高萍的女生点头示意。坐在高萍身侧的男生主动打招呼,说自己叫纪修平又拍了身侧一直低头的男生说叫他“狗东西”就行。

    彭初六一愣哪能这么骂人那,众人已经哄笑一团,随着一句玩笑,气氛也由初见时的拘谨变得热烈一些。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狗东西”,忽然阴测测说道“这里有鬼”!

    这正是半夜无事莫说鬼,偶遇生人莫扎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