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痴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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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长安劫

    上文说到,李逋欲从大明宫北门回宫,被秦钺劝阻。

    “老师,不是百骑司传讯,父皇要召我回宫?”

    “太子糊涂,百骑司只用来刺探军情要务,皇上怎会派他们给殿下传讯!”

    “老师不知何事?”

    “老夫夜里接到长安传书,说宫中有变,遂连夜赶回。不想在城外遇到太子,这才意识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逋问身旁侍从:“昨夜百骑司传信,可曾验明身份?”

    尉迟诸回:“令牌不假,只是当时天色昏黑,没有看清那人样貌。”

    “就怕事情要比预料的还要糟糕。如今看来要么是有人劫杀百骑司的人,夺了腰牌。要么是百骑司中有人叛变!”

    “老师,我应该怎么办?”

    “太子莫急,老夫自有办法。“秦钺说:“尉迟诸你带一人,乔装成贩马的商人,去南北两门探探守将是谁,速速回报。”尉迟诸接令,临走前秦钺嘱咐:“凡事小心,我与太子就在此地等你。”等到尉迟诸走远,秦钺对李逋说:“太子殿下,西北三里处有座密林,你先带人去哪里歇息。若我天黑前还没有来找殿下,殿下就不能再回长安!去魏博找魏博刺史张继业,此人忠实可靠。”

    李逋听着话,急的落泪:“老师,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私自出宫!”秦钺抓住李逋颤抖手臂,说:“殿下!就按我说的去做。放心只要圣上还在,长安没人能翻得了天!”

    李逋依秦钺之言,来到西北三里外的密林,忐忑中一直等到晌午,才听林外有人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李逋听是老师的声音,急忙带人出林,问:“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秦钺面色凝重,说:“南门外城守将还是路大山,北门内城禁苑守将魏良已被人顶替。”

    “不可能,北衙兵符在我这,内宫怎能调兵换将?”话未说完,李逋眼珠瞪大,倒吸一口凉气,说:“难不成北衙禁军已落他人之手!”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南衙是卫城之军,虽经圣上扩编,但兵力仍逊北衙。我收到宫里消息,今日早朝,这么多年圣上第一次缺席。群臣相传,圣上龙体不适,陈、杜二人奉卿自从昨夜入宫,便一直没有出来。现在看来长安是暂时回不去了。”

    “百骑司,长安城里不是有百骑司的人吗?南衙兵符我知道父皇藏在何处,快让他们拿来!”

    “百骑司中凡可靠之人都被圣上调到北方,监视石崇光与契丹人的联络。留下的人,我不敢保证他们的忠心。”

    “秦大人,非走不可吗?”秦钺身后的尉迟诸说:“我们的家人还在长安那!”

    秦钺没有回答他,只是对李逋说:“最坏的打算,就是宫内有人反叛,圣上恐已。哎!如今去魏博是最稳妥的办法,百骑司曾经的总舵就设在那里。一旦确定是有人造反,便可借魏博刺史张继业之父张全义的情面,说动太原节度使李存勖,再召昭义节度使元行钦、平卢节度使王师范与河中节度使沈斌,发兵剿除叛逆。”

    “不行!我若无故逃走,正是给他人谋逆之机!弃父皇安危于不顾,弃常林子弟生死于不顾!”

    秦钺思索片刻,下定决心,说:“事情也许没有那么坏,至少南衙禁军还没有异动。既然太子不愿走,那尉迟诸你留下保护太子,其余众位常林军侍卫,随我快马从南门入城!”

    秦钺走后不久,李逋焦急难耐,不顾尉迟诸劝阻,来至南门,亮明身份上城。明德门守将路大山参拜,李逋问长安城内可有新闻。路大山回:“兵卒中盛传,北玄武门守将魏良叛乱,被太监总管赵同捉拿。”

    “如今内宫北门守将是谁?”

    “新晋神策军护军中尉,张建阳!”路大山语气中带着股忿忿不平。

    这时天街上,宫使快马传旨,令南门守将路大山关闭城门。路大山下城接旨,见来使没带兵符,便上前索要。

    宫使呵道:“圣上旨意在此,何须兵符!汝不照做,当心汝首落地!”城上李逋闻言,心知事情不妙。

    忽!天街上又来一骑,原来是秦钺策马而来,只看他身后千牛刀出鞘,立斩宫使!拿出南衙兵符,喝道:“路大山接令,命其速点兵马,随我入宫剿逆!”

    “老师,我父皇如何?”

    “太子,圣上昨夜崩于勤政务本楼,赵同假传谕旨,谎称圣上立皇四子李环继位!如今几位相公也被困在宫中,太子在此稍候,等臣调动城外东、西两军,汇合一处,再入宫讨逆!”

    “南衙兵力不及北衙,还需加上吾东宫常林十卫,方才稳妥!”

    “臣担心逆贼会不会早已在东宫附近设下埋伏?”

    “负责监察东宫的百骑司可有消息。”

    “百骑司回报并无异常。”

    秦钺还未来的及劝阻,李逋便已带尉迟诸奔向东宫。马到东市,李逋听蹄音加重,路过平康坊墙,其内竟寂静非常。李逋勒马止步,观街上往来行人举止拘谨,言语谈笑间生涩诡异。

    “殿下?”

    “有埋伏,快走!”

    勒马回头间,只听弦崩,一根大箭洞穿李逋胯下宝马的脖颈。刹时,李逋坠地!刺客涌出坊门杀来。尉迟诸见状,掷手斧击落檐顶的蹶弩刺客,跳将下马扶李逋上鞍,取弓拿箭独挡群敌。

    李逋奋力夹马,却不料用力过猛,只跑了百步,战马便口鼻流血,栽死于地。

    “太子快站起来!”尉迟诸箭矢已尽,虽力斩十余人,可已是强弩之末,只能抽出横刀与敌人周旋。见李逋从地上爬起来,回头望他愣这不走,喝骂:“你他娘的跑啊!”

    李逋惧而生怒,喝道:“吾天命所归,岂能受尔等贼子欺辱!”言罢,抽出佩刀,持巨力挥斩,所过之处甲破尸残,五脏狼藉遍地,顷刻无人再敢近前!

    “当心弩箭!”尉迟诸趁机杀出重围,来到李逋身旁,见敌人放箭,忙为其挡住。也幸而身穿铁甲,没有中致命箭伤。

    “你不要命了!”

    “殿下放心,俺有家传宝甲护身。”

    李逋见敌人越来越多,而手上千牛刀刀,刀刃已崩,见自己的宝马死在几步远的地方,说:“我去取佩弓。”尉迟诸拎起地上半具死尸,抵挡弩箭,为李逋掩护。

    众敌惧李逋之力,不敢近前,只能围在四周寻找可趁之机。可谁想李逋拿到佩弓之后,一发重箭便洞穿两人,吓的许多刺客扭头就跑。李逋搭箭对敌,逼而不发,于尉迟诸贴着背缓缓向里坊后退。

    “公公说了,既然不能活捉,带尸体回去亦有重赏!”话音刚落,只见敌人硬弩上弦,准备齐射。

    李逋见此,心知无力回天,今日将命丧于此,大呼:“父皇,儿臣无颜见你!”尉迟诸把李逋扑在地上。谁想箭落如雨,二人竟毫发无伤!

    “见鬼了!见鬼了!”众刺客惊异不定。就在此时北面突然烟尘四起,传来阵阵马蹄声。

    “常林军杀来,兄弟们快走!”

    “我佛常言,凡真龙天子皆有神灵护佑,今日看来此话非假!弟兄们撤!”

    见刺客四散而去,李逋与尉迟诸躲进暗巷。不多时就见百骑跑来,为首者正是完颜跋海。李逋正要相认,尉迟诸却拉住他,说:“太子,完颜跋海是在被人追杀。”果然颜跋海等人走后,神策军便紧随而至。

    新贵赵祥见太子御马死在当街,以为李逋已死,便叫来刺客,问其尸首所在,欲带回皇宫请赏。

    刺客回:“有人给太子通风报信,现逃进里坊不知去向。”赵祥大怒,令神策军冲进里坊搜查,李逋、尉迟诸只得四处逃窜。

    李逋因过度使用气力,此时已饿的发晕,正当生路将绝时,身旁曲巷忽开小门一扇。李逋扭头见个模样骇人的老道立在门槛内,还未反应便被他扯进来,倒在草丛之中。

    二人爬起来,李逋见四周空无一人,惊异道:“那老道呢?”

    “什么老道?不是殿下拉我进来的吗?”

    “不是我,是个瞎老道,你没看见吗?俩眼珠是白的,满脸的麻子与伤痕。”尉迟诸挠挠头,回头看了眼,指着坊墙吓得差点坐在地上,颤颤的说:“门…门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