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痴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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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北苑风波

    再说那小内侍挨了鞭子,颤颤回头。

    只见一七尺男儿,黑发如瀑,貌似恒娥,穿这件白绸梅花袍,手拿玉柄青藤鞭。面善神冷,一望生寒,宛似那草原远方玉立的雪山。此人正是——李无争。无争冷眼看向李荣藏身之地:“亏个皇家儿郎,倒学会盗匪勾当!”小内侍听着话,只觉冷针刺心,不敢抬头。

    李荣藏起弓箭,梗这脖子走出来,没搭理无争,直直走到小内侍身边,一脚踹的他在地上滚了个连环。小内侍爬起来没命的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不该听老公公的话,不该听老公公的话......”

    无争说:“叫完颜敬来。”

    小内侍听了,三魂七魄瞬间被吓走大半,脸色死白,摊在地上喘着粗气,颤颤难言。

    李荣见四周并没有侍从,问:“你使唤我那?”

    无争暂且不答,蹲下身拿了点草食,边喂小兔边说:“贪吃畜生,为了张嘴,就不怕扒皮火燎之苦?下次再偷偷出去,可饶不了你!”他虽话说小兔,眼却望着李荣。

    李荣心中一咯噔,知道李无争威胁自己。可也明白这二人一旦落到完颜敬手里,恐怕未到大理寺便已身死命丧。虽说这两个奴才可恶,但小内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不由心生怜悯,便开口说:“这事你不能做主,我要带他们去回禀哥哥。”

    “他刚歇下。”无争说:“你要去叫醒他,那就别怪我翻脸。看来上次偷猎的教训,没给你长记性?”

    李荣上次偷猎小鹿被抓到,可是被李无争捆住双脚,吊在树上荡悠半个了时辰。若非哥哥求情,恐怕有他的罪受。“我…我没有偷猎!再说你有证据吗?我偷到什么了?猎到什么了?莫要空口白牙冤枉好人,等哥哥醒后我定告你个诽谤之罪!”李荣说着,就见无争看着他身后,李荣一歪头,突然发现背着的箭囊没有解下,刹时脸涨的通红。

    李无争讥笑,没再理会李荣,手中青藤鞭挥动,凭空三响。十五步外的北苑宫女,听到声音急忙赶来。

    “奴婢见过大殿下,三殿下。”

    “将这二人打死,尸首扔到宫外。”

    “李无争!他们是哥哥的奴才,轮不到你管!”

    无争也不争舌,但也不肯相让。宫女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只得派人去通知完颜敬。完颜敬赶来,一见李无争和李荣对峙,转身要走却被几名宫女拉住。

    “诸位美人,这两位都不好惹,你们找别人吧。”

    “你这死人,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就没你摆不平的事。再说姑奶奶们亲都亲了,你是打算不认账吗?”

    完颜敬只得黑着脸上前,行罢礼,问:“大殿下,就是这两个狗奴才。”完颜敬说着要捉人,李荣打开他的大手,说:“好一个阎君手下的黑无常!”

    完颜敬挑眉笑问:“三殿下不是应该在宫内抄字吗?怎么有功夫管这闲事?”

    “你管我!”李荣嚷道:“完颜敬我跟你说,父皇早都禁止神策军与常林军设立私狱,人你带走可以,但必须把这二人送到大理寺,以国法论罪!”完颜敬摘下帽子,挠了挠光头,尴尬的立在原地。他知道李荣的倔驴秉性,也明大殿下冷血无情,偏偏这两人又是死对头,谁也不肯相让半步。见李荣盯着他,完颜敬心下一叹,低声对无争说:“大殿下,要不去回禀太子一声?”

    无争想了想,说:“也罢,但要等二郎醒后再回禀,若扰他休息先治你的罪。”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完颜敬将二人捆绑,扔到昏暗的兽笼中。等那老内侍醒来,见狱境森森,又吓出了几分生气。而在他身旁的小内侍此时则哭泣不止,瑟瑟发抖。

    约缓了一个时辰,两人心神都平复下来。老内侍好言劝慰小内侍几句,暗自谋划生路。他教给小内侍几段话,虽故作舍身,可字句间却暗下埋伏,企图脱罪。小内侍也是连声应下,面露欣喜,心内自筹。

    黄昏时分,李逋从枪炮声充斥的噩梦中惊醒,神情犹带惊恐。这时屋外宫人禀报无争与李荣在正殿等候,李逋点点头,洗漱罢来至正殿,见李荣和无争分坐左右。殿中跪着两人,绑的如螃蟹一般,刚见到他便呜呜磕头。

    无争说:“你倒不怕累,这种闲事也值得来处理?”

    李荣说:“哥,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

    无争冷笑,说:“那我问你,你到北苑是要做什么大事!”

    李荣哑言。李逋看向完颜敬,完颜敬给二人松口。李逋听着老内侍和小内侍互相推责,心中明了因由,便说:“掌嘴二十,赶出东宫,永不录用。”

    “太轻,不过你愿挨骂,我管不着。”

    “大哥,跟他们生什么气,不值。”

    “是不值!跟我有关系吗,他们编排的又不是我?我真是个贱骨头。”

    “大哥的关心我是知道的,又何必每次都这样说话。”

    “谁关心你,我只是怕你早死,把太子的脏位留给我!”

    李荣此时已恨不得一拳将无争打死!李逋说:“无争,这是私话,你再在大庭广众说,我就真生气了。”无争自知失言,低下头逗弄兔儿。

    “太子,这小的可以放,老的却是大逆难赦。”完颜敬说者踢了那小内侍一脚。小内侍忙将以往老内侍的种种恶言说了出来:“……这老东西还给小人说,承月公主是野种,不是当今陛下骨肉...”未等他说完,李逋拍案而起,眉眼气的变了颜色,手指二人颤抖不止!

    李荣大喝:“你有几条命,敢出此言!”

    完颜敬将二人舌头割下,捆绑出殿,移交大理寺。

    无争说:“我的错,不该带他们来见你。”

    李荣跑到李逋身边,说:“哥,我没想到他们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别生气,当心你的病。”

    无争讥笑:“用你担心?他的病已经快好了。”

    李逋叹了口气,先叫弟弟回去,又让宫人退下。李逋脱下靴子,解开衣带,无争拿出银针,刺入涌泉、印堂、膻中、天突四穴。片刻后,李逋才觉头痛缓解,呼吸顺畅。

    无争收起银针,说:“你梦中惊惧,醒来又气急攻心,导致头痛胸闷,虽并无大碍,但还是注意。不能轻易动气,心肺相连,一损俱损。”说罢无争要走,却被李逋叫住:“大哥我有点事,你先别走。”见无争停步,李逋接着说“…内个…能不能帮我…帮我…”

    无争见李逋结巴起来,早就猜到他的意思,笑说:“是不是要我帮你批改奏章?”

    ‘嗯’李逋点点头

    无争说:“昨日你不是还信誓旦旦能搞定吗?”

    李逋摇头叹气:“今天早上张承业说,父皇看完我的批阅的奏章大发雷霆。我真是尽力了,无争大侠你救救我吧~”

    “你呀,有些东西你能看出来,干嘛不顺着父皇的意思写。”

    “我不是听你说教的,帮还是不帮?”

    “帮,太子发话,小人怎敢不从。”

    李逋白了他一眼,让人搬来奏章,还未研墨就听宫人禀报:“皇上有急事让太子入宫!”李逋恨恨的拿着墨块捣了几下砚台。无争劝他:“得了,父皇又不是吃你,赶紧去吧。”

    “我怎忍心留大哥一人在此辛劳?”

    “少打趣我。你就不怕去晚了挨批?”

    李逋只得转入内室更换衣装,上了车马,穿过夹城匆匆驶向兴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