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苦咖,留声机并存的武侠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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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

    不久之后,三人便到了,此地名叫阳城。一共分为三圈,第一圈呢,满目楼阁颓圮,阴郁,灰,阴郁味道就似寡淡春日中的天与云,这里是贫穷者居住的地方。

    在那,有一种鲜沛离世的味道,其中的每一户毗邻着因穷而起的争吵与窘。

    而再一层,则像是大红大绿多的无处安放,红绿辉煌交错,富贵迤逦成街,成阁,成檐。

    那里,有一种艳俗,荒诞,陈旧的味道。

    其间,三人走过时,有一户竞有留声机断续播放,那一户也大概因富贵而起内斗与争风吃醋。

    李势以为应该就此止步,但是没有,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上阳城依山而建,越走越高。

    接着,便是那第三层,这第三层呢?不是更一层的富贵呢?并不是。而是满目佛堂。数量繁众到令人骇目。

    当时,三人已从半夜渡到白日。

    日光鸠红,闷热,聒噪着的佛音,佛音之下声响极小的日常,在那,人们都将自己的所有出让给佛。

    即使,当念读佛经念久而咳出鸠红之色的血时,人们只要将其匆匆拂去,而续匆匆地诵读,似乎他们没有疼,他们也没有因此休息的必要。

    而三人的步伐还在继续。

    县令提出是不是到了的疑问。

    但少年郎苏献之以目伐的继续回应了他,三人继续地行。

    当行到那山的最高处,那富贵与繁华的大殿时,三人止步,具令以为是此殿,正打算进入时,少年说“不。我们要去的不在此处,而是大殿旁边的小楼。”

    这小楼本身不小,然在大殿的对比下,显得不大。并且呢,它在第三层,大殿的边上,却不迎合殿,而是自成一派地清雅,很怪,这是为什么呢?

    李势略有些好奇,便问了。

    然,少年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地领三人走,略四十步的距离,三人至。少年三长一短地叩门后,方言“这的城主会告诉你,你想问的一切,她什么都知道,她也很聪明,像我之所以能见到你,正是她的计谋。”那大门漆黑色,门楼色调是深灰的瓦顶搭配灰白的台阶,门上衬以红底对联,黑、灰、红三色的搭配,富的低奢。

    不久便有门童应而启门。

    接着,便是携壶上危楼,而少年走。

    再后呢,是会面,是落座,是甜饮,此地备的并非茶水或酒,而是可乐,那是价值连城的可乐,仅一瓶便可在鹤市购置一间房。

    为何?

    因为稀缺,因为难于制造。

    而李势甜饮发问。他将一路悱恻于脑海的疑问问向城主。这城主是个至轻佻,至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活阎王。但她所知道的的确很多。

    “二位先生,吾这呢,除却了可乐,还有些许鹰嘴豆,与鸡肉与牛肉,量不小,你们可以放开肚子地去吃,因为吾通过看你们的眉眼,你们已是很疲和很累了,这并不有助于我们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她笑着开口,然后用一个响指的动静唤来了人为他们上菜。

    菜肴很美,一道便就似一行诗。

    二人寂然,大口地吃,毕竟一路上的颠沛远行让二人已是很疲惫了。这点看,城主的设想是很全面的。

    二人吃着,城主轻叩起豆瓣楠桌,此木性端真,质美,为富奢者所喜。

    轻叩罢,二人注目于她,她再度开口,“吾名知许,为这上阳城的城主,吾这城好客,对远涉而来的人是很欢迎的,并且二位的声色是如此显赫,自然更一层欢迎。”略顿。斯文饮食茶点,“现在嘛,二位若有什么问题便可以问了,先前那少年是不负责解答的。”再顿。再让一味清茶流淌于喉间,再言。“吾呢,所知甚广。一般而言呢,世人喜欢问我上阳城为何分为三层,再比如,上阳城又何为生计之类的问题。”

    县令发问。“这上阳城以何为生计呢?”

    “宗教。上阳城对外贩卖着一种宗教信仰,一种精神的鸦片。”

    “怎说?”

    “许多人殉身于教,或者是为这宗教舍弃了一身富贵,而归于无尽的叩拜与香焚之中,他们有的会表那赤诚之心而着一身乌衣前来,这乌衣则是先前的华服泼墨而来。来这,他们便会舍弃一切声色,与官,与名声这些俗障之物。他们会挹一切可以临近他们的神的事去做,他们中的一位倒是很有趣的。”知许笑道。

    “怎说?”

    “此人名叫羊孚,这人总是在吃完一顿包括鹿肉和屠苏酒在内的朴素晚餐后,开始攻读佛法,他的身下尽散落着佛书,上面残留着他不止地圈点勾画,以及醍醐习之的美好记忆。他的家中,那与佛有关的典藉与地图被他丢弃的到处都是,那都是他对成佛之梦的朦胧投影,这投影时常使他发昏,也让他时常觉得自己行于幻梦之中。”

    女人饮茶与啄品茶点,再言。

    “他呢,总是厌恶行动,因为他坚信行动荒诞而无意义,根本无法去触及事情的永恒本质,能触碰它的只有思想,这是他深刻而明确地感受到。而思想,众多思想之中唯有佛法才接近真相,佛法。”

    “他还会怎么样?”李势问。

    “他偶尔倒是会出门,但是呢,他又会很快地回到家中的佛堂之中,因为他觉得这人间的一切都太过刺目,在那,他会歌誉佛谈,抖衣冠而步离屋入亭,在那,他经常会为一个新生的好想法而频频抵掌又送展眉。然后又快步回到家中嗖嗖写下。”知许慢言。

    “那么,他不会累吗?”

    “大概是累的,但佛法于他,于他的眼,是苦甜交加的。他常会登桌而取琴,清琴试一挥,白鹤叫相喑,长居佛经之中而不入仕,有人讲他出来做官,他叫有人滚蛋。因为他将要莺迁,——他将莺迁诸天之上,那里佛佗为他颂经!罗汉替他讲道!观音为他洗尘!黄金用于铺路!”她说。

    “之后呢?”

    “他自杀了,大概是想见佛想疯了,觉得这样快些,真是把人笑死。”她言时还带笑,漠然。

    “这种买卖和刀头舐血的强盗行为有何异,你们还是拿干净他的财产对吧。”李势责问。

    “是的。是会拿干净,但不一样的,吾这还提供愉悦。”

    县令似想到什么,忙说“那外层的人,那贫穷者也是信徒?”

    她回答。“是的。包括第二层的大部分人也是。”

    “他们为何到这么贫穷?”县令发问。

    “因他们虔诚的无以复加。他们用自己的积蓄促成第二层与第三层的繁华。”李势答道。

    知许不禁称赞。“真是聪慧过人。”

    “那,你的建筑为何与别人不一样呢?”县令发问。

    “因为嘛,吾不信奉,信奉者是做不好生意。现在也该关心一下你们的事了,比如,那大宛平背后的势力。”

    “是谁?”

    “一阁二府三楼四门中的小扫霞楼。”她道。

    “它为何要这样子?”

    “不满现在的位置呗。”她顿,茶饮,“对哦,你们之前要解决二桩案件,一桩在外,一桩在内,外的,你们已经知道,而内的,鹤市那件…”

    县令打断,目沉郁,言辞冷,“鹤市那件正好是与小扫霞楼有关,你,是何知道的?”

    女人笑而不语。

    三人静了一会儿。

    李势去发问“那么,为何要设计见我们?同时,你设计要见的是我还是他。”他指县令,许负。汹涌的责意,奉一杯空杯于前,目倦而含卧着怒。

    “嗯……这个嘛,因为有用呗,还有就是,我都要见,我都要。”目狎,轻笑,含泡的饮品进喉,喉唇灼烧,声带指向一种轻佻与轻漫交错的味道,续饮,眉目似山。

    “有用?请具体展开讲一讲。”李势忙去追问。

    然,她却笑道。“好的,我觉得,问到此处已然是够了。如果你再想问下去的话,我得开价了。”

    “什么价呢?”李势问。

    “就是,帮我做一桩小小的事情好了。”

    “那么,什么小小的事情呢?”

    “就是,让这边佛堂中最大,最富盛名的主丈失掉那信仰好了。不难,也不算是大事。”她言辞缠绵,动荡着花香。

    而风喧嚣行动,将其传至更远的地方。

    “为何要做?你们以宗教为生计。”

    “有趣,这事对你们来说很忙吗?”

    这时,县令终于开口了,“此事不易。”

    接着,李势又接上。“如果我们不乐意去帮忙呢,你会怎么样呢?”

    “上阳城不养无用人,大宛平的王若要你们跟他走,我是不会去拦的。并且,想杀你们的不止他一个。”她笑道,笑声沾染祸心,皮里骨里的轻佻。

    此刻,她似乎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人,是镇日卧居在药酒里的蛇,抑或是一个烧香拜佛的清白姑娘,又可以一个晾衣服的窈窕小妇人,可以是任何人。

    现在,这危险处境下,二人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