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水天交谈了一会，江闻颂决定和他结伴而行，水天自然更是乐意。

    “江施主有大功德，和大功德者同行，亦是修佛之路”

    某种意义上来说，水天真的很棘手。结伴同行的时候，他几乎把江闻颂随口说的每句话都当成机锋，认定了他是个大功德的高人。

    “我想喝水，来两口。”

    “阿弥陀佛，佛说见苦如渴，救难如饮，江施主见着断帝之障周围一片荒凉，心如焦渴，实乃大善。”

    “我说你水袋给我，我喝两口。”

    “阿弥陀佛，原来江施主是为了告诉小僧，水善万物，以袋盛之，可解人渴，若浇以黄土，可结硕果。大善，大善！”说着水天拧开水袋，把水全倒在地上。

    “我草你的！”

    “江施主此言何意？小僧未曾听闻，是何处箴言？”

    “我们家乡话。”

    “大善！大善！”

    江闻颂发现和水天一起，还是闭嘴为好。

    就这样沉默着和水天结伴行了一天，到次日清晨，早已在望的断帝之障却还是遥遥不可及。

    “这就是望山跑死马啊。”即便感觉自己体质强了很多，连走一天两夜还是让江闻颂十分疲惫。

    水天和尚倒不见一点疲态，也是，他自己说都修行了百年，但一听江闻颂的一句望山跑死马，思忖片刻，拍了下脑袋说：“原来如此，修佛之路，如望山而行，小僧时而感觉佛果咫尺远，实际相去甚远，江施主又点拨了小僧，大善！大善！”

    “……”

    不过随着越来越接近断帝之障，江闻颂就越发确定，断帝之障的地球气息不是自己错觉。怎么说呢，那种现代城市熙攘纷乱，空气中充斥电磁波的气氛，和这个修者世界截然不同。有时候江闻颂甚至感觉自己看着断帝之障，像站在广州五号地铁线看着地铁的隔离门，穿过隔离门，就能坐上回家的地铁了。

    “对了和尚，你说你收殓了小林村的十三具尸体，有没有什么线索？”眼看断帝之障越来越可能是回家的契机，如果离开这个世界，那自己最牵挂的应该是辰雨和小林村的惨案，同时小林村的尸首奇怪符文也是江闻颂心头的疙瘩。

    “阿弥陀佛”水天双手合十，回到：“所有人都被一剑毙命，创口周围还残留符箓的气息，想必是符术有所成之人所为。”

    “符术吗？”江闻颂脑海中浮现辰雨那张脸。

    “施主可有线索？”江闻颂欲言又止的样子怎能逃过水天的眼睛。

    “他当然有线索。”一声清冷的女声悠悠传来。

    “这个声音，辰雨？”

    “找到你了。”声音的主人骑着符马，身后披风猎猎，从断帝之障迎面奔来，在江闻颂和水天三丈远处停下。

    符马小绿不像昨天那般温和，枝叶拧成的一块块肌肉间，密密麻麻生满了一指长的绿色荆刺，显得格外狰狞。辰雨的脸上也是与她娇小的身躯不符的冷酷。七八张符箓漂浮在她身边，没有初见时天真悠然；她反握着一柄符箓结成的纸剑，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闻颂和水天和尚。

    那柄符剑分明在印证和尚方才的说词。

    感受着来人的敌意，水天和尚上前一步，把江闻颂护在身后说道：“小僧听闻东洲有符箓一道，常以唤使同阶符箓多寡衡量符师成就高低，同时唤五符者可称登堂入室；可唤十符，以十符结成符剑，曰祓邪剑，持祓邪剑之符师，可开宗立派；我观女施主二八年华，已持祓邪，乘符马，五年之内，施主名号必响震寰宇。”

    辰雨冷笑一声，视线没有在江闻颂身上有片刻停留，对水天和尚的恭维也没表现出一丁点在乎，开口道：“吾也听闻西洲来了一个和尚，几年间一人之力化解数次中州侯国争端，佛法精深，修为过人，想必是阁下了。”

    江闻颂想不明白前天刚见还一副古灵精怪的天真少女，如今怎么剑拔弩张，心里发堵，拨开水天，向前一步问道：“辰雨，你怎么了？是小林村，还是断帝之障影响你心智？”

    辰雨挽了一个剑花，反握的祓邪剑绕着她的手腕旋了一圈变成正握，“人祸先生，这里没有你的事，吾今日是为斩这个和尚而来。”

    祓邪剑轻颤，绕着辰雨的符箓更急促地飞旋，随着胯下的小绿一声嘶啼，辰雨周身涌出幽蓝的光，伴随着这些光芒的是一阵阵以辰雨为中心，裹挟着纸墨香气的气旋，吹开满地枯枝，吹得江闻颂身形晃动，吹得天光不稳，吹得连断帝之障的气息仿佛都被隔绝。

    “人祸先生，烦请让开，昨日今日之事，吾斩了这个和尚之后，自会交代。”

    江闻颂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退到一边，看着终有一战的两人。

    “东洲终道门，符道一脉，人间行走，辰雨，修习功法《春秋符箓解》，凡境三阶，存神之境。”

    “阿弥陀佛，西洲三十六小佛国鹫岭国，入世历劫僧，水天，修习《水天功德经》，凡境三阶，想蕴之境。”

    两人自报家门，算是默认接下了这场对决。

    江闻颂回忆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伴随着各洲百花齐放的修炼体系的，便是不同修炼体系甚至不同门派间都各不相同的境界划分。

    比如东洲的修道者是结气，澄心，存神，飞魄，彻己几大境界，而修佛者对应的是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至于所谓百千大道，万千孤道，以及其他奇奇怪怪的修炼体系，其境界划分更是不一而足。

    不过所有修炼境界划分，都默契地把凡境划分为五阶，辰雨的存神之境，对应水天的想蕴之境，实力也基本伯仲之间，而突破凡境之后，便超出了江闻颂能在封国书库里找到的典籍的知识范围。

    辰雨率先发难，驾着符马挥着祓邪剑气势极盛，周身先是爆发出莹莹蓝光，接着蓝光敛起，尽数收到符剑之上。

    符马嘶鸣着，卷起茫茫尘土向水天欺身而来，水天浑身则放出金光，刚一交锋，一蓝一金的光芒就迸射出来。

    近身之后，辰雨御马挥剑，闪转腾挪，只见那剑上莹莹蓝光完美配合着她的进攻，斜刺而出时，束成寸芒，森森锐气不可逼视；纵马劈砍时，又展成浩浩清波，滚滚剑势大开大阖；又有时完全蛰伏不见踪迹，趁身后披风翻动，阻碍对手视线时冷不丁吐出一剑，似蝮蛇吐信，刁钻阴险，端的有万千变化。

    而另一边水天和尚也不落下风，双手浑如赤金，剑芒逼至便手腕翻转，并指弹开剑身，剑势压来便双掌合十，撑起一片金光抵御，辰雨虽然仗着剑利马壮攻杀得气势汹汹，但水天和尚防守亦是滴水不漏，即便偶尔有一两剑划过水天的肌肤，也是只留下一道白痕，转瞬不见。

    江闻颂早就跑开百十米外。即便如此，伴随着灵力碰撞的铮铮之声传来的，有蓝光金光绮丽迸射，有符纸符墨的香气和檀香清莲混合的佛香满溢，有辰雨的娇喝和水天稳重的佛号，凡此种种，都让江闻颂心驰神往。

    “这就是修者世界的战斗吗？比动画小说里酷炫多了啊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