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下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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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虔州之殇 第16节

    出发的前几天,我把东西基本都收拾好了,网吧里的会员卡剩下的钱也用的精光,最后连QQ名也改了,希望一切从新开始。冬瓜这个时候居然跑回了家,说是有事,我估计这娃寻思着后面没机会玩了,这个时候抓紧最后的时间回家爽个痛快。

    临走的那天中午,我打开书桌上的抽屉,想找找还有硬币什么的时候,发现最里面还有一堆乐天跟欢子的回信,沉思了一会儿,我从八月桌上摸了个打火机(宿舍就他有火),将那些连同信封的信纸一起抱出窗外,再一封封地拆开又看了一遍,接着一边看一边烧,以前那些不快的回忆,就把它全部留在这里。

    拆开的最后一封信,是乐天一年前的初夏写给我的(当时觉得特别珍贵就把它塞在了信的最下面),写信的时候离他再次高考只剩几天时间,所以收到信的时候我特别激动,但是这封信拿在手上特别轻,其实里面只有一张纸,拆开前我心里还骂这娃,就算要高考写信也不能这么敷衍,主要是太他娘浪费邮票了,可是等拆开看到信上内容的时候,差点就把我给看哭了。

    “

    再回首--忆水

    水,一个男孩

    水,一个皮肤黝黑,头发微卷,眼皮上有颗美人痣,四肢发达的单眼皮男孩

    水,一个三四岁就会播天气预报,而如今话还说不清楚的男孩

    水,一个曾经酷爱足球,绿菌场上满地爬滚而今客走他乡的漂泊男孩

    水,一个暗恋邻桌女孩四年却终失爱情但对爱情依然执着的傻男孩

    水,你记得吗?

    夕阳里,沿着古铜色的旧铁路,我们走了很久很久,走了很远很远。一遍一遍聊起那让你心痛的女孩和那些逝去的往事

    星空下,借着淡淡的星光,裸奔在浅浅的绿草地,疯狂踢着你的破足球,直到有人强烈的灯光让我们躲鬼子似的跑到树背后

    大雪中,踏上久违了的雪被,品尝一小瓶陈年酸涩苦的葡萄酒,那刻,你的脸笑的像朵花,我的脚冻的像萝卜

    察风里,看几只水鸭子快乐地浮在家乡的小河里,我说你还是老样子,你说我变了

    水,你知道吗?

    对于足球,你热爱的是进球的快感和掌声带来的喜悦。我享受的是随风奔跑的感觉,自由,自在,随意,忘记一切。。。。。。

    你炒的菜真是不堪入口,忍受看巨饿我吃了一碗又一碗。炒菜,是先放油后放菜,下次上你家,我来炒,好不?

    你写给我的那些信,每年回家我都看一遍,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声

    那天夜里你痛着埋下心碎的瓶子,我没陪你伤心到流泪。直到自己有了同样的感受才明白你当时的痛

    有时我在想,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哭,想着想看,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死的是你,哭的是我!!

    ————谨以此篇祝水生日快乐

    再次看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后来,这封信成了乐天留给我唯一的一封信。

    ……

    火车发车的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多钟,但是我们留在宿舍里的所有男娃都提前了两个来小时在校门口集合,除了我、蚊子、恐龙之外,还有基础部的一个小师弟也和我们一道,冬瓜这娃依然在家里快活,走的头一天打电话跟我们说过两天从家里直接杀过去,反正那个地方他三进三出,闭着眼都能找到JK。

    小师弟过来集合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群师弟师妹,他们个个嘻嘻哈哈喜笑颜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游乐会。等到我们班女娃出现,个个脸色凝重,沉默寡言,气氛一下就变了。之前我们班的娃一个送走的时候没感觉出什么异样,但是这次四个娃一起走(虽然冬瓜不在现场),这在我们28个娃的班级里已经是很大一个比例了,一下就让人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离别的这种氛围也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家沉默了很久都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相互看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然后一同默默的在校门口坐上了去火车站的8路公交车。

    到了火车站,离发开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候车厅的人很多,根本没有坐的位置,不过我们在里面并没有等多久,因为我们这一站是起始站,离发车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候,就已经早早地进了站台,检票员看我们都是学生模样,没票的娃说是送人的也没多阻拦,全都放进了站台,可能他们早都见惯了这种场面。

    到了站台,我们先把行李放上车,再下车箱和大伙一一告别。最后的时刻,大家话反而多起来了。蚊子就是个话唠,一个轮着一个不停地说着,就像要挨个交待事情似的,恐龙这时候话也不少,抓着他们宿舍的两个娃一顿狂侃。我本来平时话就不多,这个时候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对着他们嘿嘿傻笑。看着眼前这么十几个熟悉个面孔,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差不多是现在咱们班留在虔州的全体阵容了。

    刚这么想着,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搞毛啊,你们跑那么快,还好赶得及!”

    我回头一看,是蟑螂两口子,这家伙中午的时候说好了要出去快活一下的,没想他口中一下的时间差不多是一个下午。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情人一刻更值千金,不过这可就没阿瓜两口子诚恳了,人家可是一路护送过来。我正想问候一下这头倔驴的时候,这娃居然冲上来直接就给了我一个拥抱,“水仔,没想你走这么急,你走了,我找谁踢球去!”

    我刚要怼他,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出口,情绪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瞬间已经泪崩。想不到这个一直让我饱受煎熬的城市,这个一开始我最看不顺眼的娃,最后时刻却让我为TA留下了太多不曾轻易流下的泪水。

    这下实在是糗大了,我只能顺势抓着蟑螂的肩膀硬蹭了十好几下,蟑螂领子都蹭湿了泪水还是没能止住,没得办法又飞速跑到阿瓜身旁,借阿瓜袖口擦了一把眼睛,最后跑到老鼠那里来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噌噌抹了两下鼻子,这一下脸上总算轻爽了好多。

    可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喉咙里一直哽咽着,眼角还是不停有泪水在往外淌,最后只能一语不发的跟他们一一握手又或拥抱,就这样哽咽着一直到上了车,一直看着倒退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任何印迹,一直到桌上的那卷纸巾全部用完,我脸中的泪水也几乎流干,再也流不出来…

    我默默的望着窗外,车窗上的倒影里不断的浮现着两年多来我在虔州经历的一幕幕,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冬瓜为什么要跑回家,以冬瓜的个性这种场面哭晕在站台都不为过,又或者他不想他在意的某些人看到他自以为的狼狈样,总之冬瓜算是逃过一劫,但此景此生恐怕也再难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