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她如何说起，春芽的嘴紧紧抿成了一条缝，本就干裂的嘴上迸裂出几道血痕，丝丝甜腥没入口中。

    狠烈的日头照着久跪而僵木的身上，全身顶着一层层滚烫的热浪，脸颊两侧淌出细细的汗水，如河流般向着尖翘的下巴汇聚再一起，凝出一颗颗闪烁晶莹如宝石般，吧嗒吧嗒，的砸在了干裂的石板上，轻轻松松就在板子上汇出了不大不小的水洼。

    灼热的日头照的她眼前一花，瘦小的身子的微微的向前倾了倾，她急忙又正了正身子双手死死撑在炽热的青石板上。

    此时的日头，热情的过火已经将春芽晒得皮肤通红，脸上更是伴有火辣辣灼烧的痛感。

    想起秦嬷嬷整日里除却三餐供给还不至于叫她们饿死，她也算是对她感念一翻的，自从三娘生母庞氏走后，这院子里的人对三娘常是冷言冷语，三娘性格又是个软的，往日里也不是没支使过秦嬷嬷。

    可在秦嬷嬷眼里，她们就是个颇软和的柿子，总是想从三娘房里捞些好处才给去办事。

    可这小小姑娘家每月就那么三两月利银子，哪里有那些子的钱总给这个贪钱的老虞婆，三娘既没母亲贴补，又没哥哥可以依仗。这家中地位又如风中飘扬的浮萍，没银子没依仗哪还能使换动那老婆子。

    但春芽也是知道的，现下是半点不能说秦嬷嬷的不是。依这那老婆子往日里的狗性子，趟若此次把她推了出去，那以后她和三娘的日子就更是艰难了。

    春芽狠狠的吸了两口气，慢慢抬起头来，瘦小的身子如同细木棍儿，支着脖颈上的那颗又是血又是斑驳泪痕，此时已经不算美观的脑袋，睁着红腾腾的眸子看着四娘，细细思量后哽咽开口。

    “是奴婢不好”

    “奴婢有错，奴婢该死”

    “……”

    “三娘的病，是奴婢没，没，没有照看好。”

    “奴婢以为...以为三娘只是风寒，大夫也是看过后说无甚大碍，奴婢也就对三娘怠慢了。奴婢依着大夫的话伺候三娘喝过姜茶后，想着几日也未安稳合眼过，就再三娘喝过姜茶后，去，去，去歇息了一日，未在细心服侍三娘。”

    说着说着又是颤声声的哭了起来，她的三娘真是命苦今日这道砍若是过不去，她也就此跟着三娘一起去算了，只望着下辈子她还能和继续伺候着三娘罢…

    “待第二日早起奴婢才发现三娘全身发热不退，奴婢不敢去找秦嬷嬷，怕嬷嬷责骂奴婢，就...”

    “就…”

    说罢，春芽跪坐的身子向着四娘方向倾了倾伸出手想要抓着四娘的裙摆，四娘身后默默无话的胖丫鬟夏月，一个错身出来挡住了春芽伸出来的手，笑话，她家四娘仙儿一般的人物，怎能让她这下贱的蹄子抓脏了衣裙，当她夏月是个摆设不是。

    身后四娘看着丫鬟的动作，刚刚提起的气现在就松了松，她看到那小贱蹄子的脏手了，但她却不能动，如若动了，那这么多年维持的形象可不是要在这春芽面前大打折扣？

    可真要是生生被那爪子在她裙上一抓，刚上身不到二日的新裙，那起不是又要生生恶心她几日。好在这夏月是个有眼力见的，也没有白吃她盛家这几年的吃食。

    四娘嘴角微的向上提了提，轻声呵斥自家的丫鬟。“夏月，怎可这样？退下”

    “四娘，您看看春芽，自己个做了错事，还用她那脏手抓您，您是个好性子的。可也不能这样子容得丫鬟们随随便便的伸手拉拽啊！若是哪个苑子里的下人们都学着春芽，你拽我扯的那还成什么了，这苑子里可就失了规矩可言了四娘”

    胖丫鬟邹着眼眉拉拢着脑袋，虽是被四娘斥责可说出的话儿，句句都是觉得怎么样都委屈她四娘了，三娘这个后腿，总是拉倒四娘，四娘再是个好相与的她们丫鬟们可也不许的。

    这事若是叫大太太知道了，又要责骂他们护主不力，她们到是不怕太太责罚她们，她就是个丫鬟就是个命贱的。可她们四娘心肠是个软的，看不下她身边上的丫鬟受罚，总是站在她们前向着太太哭着求情。

    她不想再看到四娘为她们伤心，她命本就贱要记恨就记恨她夏月就好了，都是丫鬟的下贱命，谁也比谁好不到哪去，她还有四娘护她是个命好的，春芽那个贱人日日看着个煞星天天拉的脸像家里挂丧一样。呸呸呸，她们宅子里只会一日比一日好，哼！…

    她扭头狠狠瞪了春芽一眼，底头侧身恭恭敬敬的站在四娘身旁。

    春芽被这一挡又将手收了回去，她知道她心急了，心下一领老实跪坐原地，呜咽求着四娘。

    “四娘”

    “四娘”

    “求您救救春芽也救救三娘吧，若三娘身子出了差错，春芽也没办活啊…”

    正门处徐氏已是不及不缓的向着正院走来，她们在这正院虽是动静不大，可暗地里看热闹的下人可是不少。

    这家家户户都有那么几个心思下作的人，这不，徐氏刚下马车就有仆妇嘴快的报了上来看。徐氏知道了哪有不管的道理，这不还未回郁苑，就先来看看那小贱蹄子又来作什么妖，于是就带着那婆子向着院子这处走来。

    “春芽？”

    “为何不在春泽斋？何故来这正院堵着四娘又是作甚？”

    春芽哪有那个时间，再与太太重新将事情原尾重说一次，就是有，她的三娘也没有那个时间等啊。于是鼓足了气力不停的喊着“四娘救三娘，求四娘求太太”

    “求求您”

    “太太，四娘春芽错了，只要能治好三娘，太太和四娘就此将春芽发卖出去，春芽也是愿意的。”

    徐氏听的越发的恼火，平日里那个下贱玩意不在她眼前出现，她日子还算是过的去。可这东西总是在她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出来恶心她，怎的叫她不恼火。

    “给我掌嘴”

    一旁的张嬷嬷，听到指示顺时上前两步，一手拽着春芽发髻另一手发力'啪啪'两声回响在院内，听这声响定是使了大力了，张嬷嬷掌过嘴后又是恭敬退回到徐氏身后。

    此时的春芽两个脸夹火剌剌的，瓜子儿小脸当下就变的同夏月一样丰盈喜人。嘴角慢慢的渗出了些许血来，嘴里的腥甜满耳的嗡嗡声，春芽不敢说话，微微底头。眼里蓄满的泪水滴滴掉落在那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