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下此次实验的具体流程，以便你对我接下来的动作有所准备，不至于太过紧张——那会影响数据的精确性。

    “在正式开始实验前，我会割掉你的眼皮，避免眨眼的干扰。我会每两分钟对你的眼球滴一次天然脂肪油，保证实验对象的湿度和精细机械的润滑。

    “实验的第一步，我会依次使用规格分别为津戴罗标准1、3、5、10的钢针对你的眼球进行穿刺。每次测试其对光、色彩以及能量的敏感度。

    “然后，我会依次切除你的角膜、巩膜、虹膜以及球壁外膜，再取出眼球内容物，最后分离晶状体和玻璃体。每次测试其对光、色彩以及能量的敏感度。

    “以上步骤将对双眼进行同步测试。如果其中某一实验环节，你对强光的刺激无明显反应，则视为实验失败，我将取出辅助义眼，安装在下一个实验体身上进行重复实验。

    “如果各实验环节都得到了正向反馈，我将取出辅助义眼，安装在下一个实验体上进行进一步实验。

    “最后，无论上述实验结果如何，我都将依次对你的肌肉、脏器和骨骼进行精解剖，同时观察你的身体强度是否有明显变化。这里不得不夸赞你一下，居然没有对身体的其他部位进行过炼金改造，这对我采集实验数据很有帮助。”

    “你疯了！”乔伊听着辛吉德冷漠而狂热的话，从战栗的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第一步我就看不见了！”

    辛吉德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正常情况下确实是这样。但这是‘洞察’，我需要知道它对人的视力能强化到什么程度，是否有非物理层面的增幅。”

    “不，不，”乔伊绝望地说，“不是什么‘洞察’，你找错人了。”

    “孩子，昨天你自己找到我的店铺里来，而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与众不同。这就是命运啊，命运是不会犯错的。”辛吉德低着头，慈祥而温和地说，“菲利克斯欺骗了我，不然我早就找到你了。如果我早一点知道那份材料是一块世界符文，或者早一点想清楚他根本没有把你带走，你就不会在底城受了这么多苦了。”

    他看向乔伊左眼的眼神，有一种病态的迷恋，这使他显得更加令人恐惧。他熟练地调整了灯光的角度，摆好记录本，戴上了一双薄皮手套，温柔地为手术刀消毒。

    乔伊用尽全力挣扎着、躲避着，可在束缚装置下，他纹丝不动。他的大脑被恐惧感填满，浑身瘫软下来，连战栗的力气都消失不见，呼救的本能也被死死压制，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呵、呵”的喘息，直到——

    手术刀尖对准了他的眼皮。

    “不要害怕，我的孩子。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我的学徒吗？很快，你就和他们一样了。”

    ———————————————

    夜色降临，边境市场已经不复白日的喧闹，只余零零散散的几声叫卖。进化日狂欢的最后一天，双城的居民们都充满疲惫。只有各式商铺的店主和小摊贩们还不能完全歇下，因为他们还要为几天后注定盛大的演唱会做准备。

    海克斯飞门还在不停歇地运行着，它引导着日之门巨大海闸的每一次开合，也牵引着无数来自符文之地两端的货船。在飞门靠近边境市场一侧的悬崖上，最现眼的建筑是科技魔法学院的主楼，有一根尖顶耸立其上，直冲天际。

    一个男人正倚在尖顶上端的避雷针旁，静静地看着崖上飞门旋动，崖下滚滚波涛。他挺拔的身躯被一袭暗紫色的斗篷完全罩住，面部戴着一个六眼的夜视仪，双手抱肩，其间斜夹着一根有着硕大顶部的金属长棍。

    “斯宾德劳找了那个偷灯贼好几天了，”一个带着金属质感的成熟女声在男人身后响起，“没想到是大名鼎鼎的贾克斯先生。”

    名为贾克斯的男人回过头，用夜视仪的六颗复眼望向来人。他的声音厚重低沉：“这和你无关，灰夫人。”

    女人从尖顶后的阴影中显露了身形。她面容精致，小口明眸，留着一头灰色的短发，娇小的身躯完全被光滑金属甲片包裹。她的下半身有不成比例的高度，缘自那双被金属刀尖取代的小腿。

    “叫我卡蜜尔就好，作为长者不必称呼晚辈们给我的名号。”她放低姿态的语气也带着统治者的高高在上，“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贾克斯先生亲自前来？虚空前线已经不需要你坐镇了吗？”

    “我得到消息，双城有一枚世界符文。虚空前线的战况很不好，我需要从外部获得一些力量来增强艾卡西亚的虚空抵抗军。”贾克斯如实回答道，没有理会卡蜜尔暗带嘲讽的语气。

    “假消息。”卡蜜尔立刻说。

    “消息很确切，那枚世界符文就在这双城之中。”贾克斯夜视仪的六颗复眼转动了一下角度，一起紧盯着卡蜜尔，“如果在你这里，请你把它交给我。双城的统治者，虚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当前的状况不容乐观。”

    “你忘了一件事，贾克斯，”卡蜜尔冷笑着，“争夺世界符文的战斗中，少了一个必然会出现的人，不是吗？”

    贾克斯已经持起灯柱的双手顿了顿。

    “瑞兹。”他低声说，“那个收集符文的老法师没来。我被骗了。”

    “只能说你的消息过时了。”卡蜜尔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对抗了虚空数千年的男人，“他五年前来过，并带走了‘洞察’。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糟了！艾卡西亚！”贾克斯急促地低吼一声。他胡乱挥了挥手，转身就要跃下高塔。

    “等一下，贾克斯先生。”卡蜜尔的声音依旧冷静而缓慢，“我发现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对虚空前线来说，他可能比‘洞察’更有用。

    “如果再晚几分钟，那孩子恐怕就不再完整了。”

    她优雅地轻抬起足部的刃尖，指了指高塔下的一个方向。

    那是科技魔法学院旁侧角落里的一家商铺，就在边境市场中心大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