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的落地窗边，戴着手铐的中年男人看着对坐的老人，心底有着抑制不住的怒火。如果不是旁边有着一群荷枪实弹的人，不用估计，他一定会操起身边所有的东西砸向面前的，老得快要死掉的人。虽然老人看起来精神样貌不错，活个一二十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话就说，总是憋着会把自己气死的。”一副欧洲面孔的老人居然用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说，“你心底疑问含有很大的怨气成分，甚至多的要把自己气死的那种，对吧？霍盛先生。”

    “如果你还有点良知，还有点人性的话，马上结束这场闹剧”被称作霍盛的中年男人愤怒地说。

    “噢嚯嚯！我想你还没有弄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老人被霍盛的话逗笑了，“这个舞台上，我是胜方，你是败方。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来和我讲出这种话的呢？”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反人类的？把人命当数字，你以为人人都想和你玩这种游戏吗？你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吗！”

    “不不不，”老人摇动着食指，吧咂着嘴，说，“如果你只是看到了我这么做的结果，那么不妨猜猜我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趁现在还有些时间，我大可以给你好好探讨一下。”

    “能做出这种事情，跟神经病没什么两样。你会跟神经病讨论理想吗？”霍盛的火气还是没有消。

    老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此刻，他挺直的身板让他忽然有了一种军官的气质。

    “听着，我清楚你在坚持什么，也对此表示理解，但有的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看着窗外的老人在霓虹灯的光照下，多出了几分沧桑，“全球突破120亿人口，带来的是环境被加速破坏，所谓的环境保护都只是发达国家制约发展中国家的口号，除了少数几个国家，实际却没有几个在实行。”

    “然而与日俱增的人口的反常现象，正在进一步得挑战着地球的人口容纳量。先不说现在的资源分配能不能满足每个人，单说越来越恶劣的环境就能让人类每天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老人舔了舔嘴唇，看向霍盛，“你知道人是分三六九等，上层的人吃掉世界一半的资源，中层的人吃着剩下的二分之一，甚至还要多一些，最后轮到最底层的人，同时也是最多的人，来吃着那些仅仅能够供他们温饱的残余剩羹。多可悲？然而那些处于上层的人并不会施舍，甚至不会怜悯，只要利益到位，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践踏一切法律！”

    “所以我制定了天火计划，在全球无差别地散步火种。从今晚开始，火种们会不定时地爆发，无论富贵贫贱，这就是公平。”

    “这个世界和平得太久了，以至于人们都忘记了怎么样去守护着来之不易的生活了，”老人忽然感叹起来，“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无论战争会不会打响，下下次战争中的武器都会是石头和木棍。”

    “这就是你妄称正义的杀人借口？”霍盛说，“你不觉得无耻嘛！”

    老人摇了摇头，笑：“我倍觉欣慰。”

    “为什么？”

    “我为人类的发展和和平带来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死亡。要想活下去，全世界的人都得团结起来，否则，只有一个下场。当然，无论结局怎么样，我都是无所谓的。这个世界本就不需要人类这样的寄生虫。”

    “疯子。”对于老人的言论，霍盛只能是气愤地骂了一句。

    “行了吧！你是天才，这是不可否认的。如果没有你，天火计划不可能在八年里成功实行。”老人倒上了两杯红酒，递给霍盛一杯，“你的初心是救病治人，你是个善人，可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的理想铺路。你是天下最大的善，我是天下最大的恶。那岂能不让我们痛饮一杯呢？为这最后的五分钟，好好跟这座城市道个别。”

    “为今天，万圣节快乐。”老人率先喝了起来。

    意外的是，霍盛接过了红酒，一口饮尽。他说：“让我跟家里人说几句话。”

    “没有问题。”老人高兴，把手机还给了霍盛。

    拿过手机后，霍盛拨通了编辑有“儿子”的联系人的号码，可惜被挂断了。

    “我记得你儿子很调皮，”老人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笑了，“他当时把我家养的桂花树的花全拿来做了什么桂花糕，还挺好吃。”

    霍盛没有理会老人，转过一边，不让其他人看，自顾自地玩弄着手机。

    老人知趣地看着窗外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一阵阵强烈的风声渐渐逼近，越来越大声，好似身处暴风之中。

    “行了，到点了就没有信号了，”老人拍了拍霍盛的肩膀，说，“该离开了。”

    霍盛仰头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息屏后丢到了一旁的地上，站起身。

    “请，”老人绅士地邀请霍盛先走。

    “我不认路，你带路。”霍盛说。

    老人笑笑，拉开门，在前方带起了路。

    众人路过电梯门，没有停留，却打起了手电。随之而来的是灯光消失后的一片漆黑。

    “为了避免更严重的损失和人类之后重建文明的工作。供应这座城市的核电站会完全关闭，以及所有的电力线路。”老人解答了霍盛的疑惑。

    霍盛点了点头，觉得这老人还算有点人性。

    他们身处一栋大厦的顶层，那里有着一架运载货物用的军用直升机，机舱旁还有两位荷枪实弹的士兵。

    “原来你背后还是有人的，要不然你不可能推动这个计划。”霍盛恍然醒悟地说。

    “一个公司的能力还不足以和世界抗争，出来混，总得有点后台。”老人说。

    直升机起飞到了城市的上空。霍盛透过机身的仓库，看着漆黑城市忽然燃起的冲天火光，那像是在燃烧这这个城市最后生命的讯息。

    他沉默着，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今晚，是这座城市的末日，也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