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什么样的呢？”我将劳累的身体靠到老旧的墙壁上，抬起头，想着。透过残破的窗户，我看向城市上空，如水波般淡蓝色的光斑在圆球状的屏障上活跃，再往外，则是无尽的黑。

    121年前，黑色的浓雾笼罩了地球95%以上的区域。浓雾中活动的雾虫成了人类的天敌，它们大肆屠杀人类，世界人口数量一度下降至20%。各国相互联合，最终形成三大政府，以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城市或人类聚集地为基础，建立了隔绝浓雾和雾虫的屏障。人类进入了自我囚禁，苟活黑暗的雾都时代。

    距离上一次吃东西，还是八小时前吞下的半块硬面包。饥饿让我不得不想些东西转移注意力——对我来说，这种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所在的城市是位于共和政府辖区，亚细大陆西部的W13。这里既不临海，也不是什么行政中心。唯一值得说的，姑且算是中部到西部港头城市的一个中转站。但大规模物资运输会使用北部的洲际铁路，能到这里的政府人员多是运输部队运输能源维持W13运转。

    这里是一座标准的圆形布局城市，以圆心的屏障控制塔向外延伸5公里便是城市的全部，半球形的屏障将浓雾与W13隔绝，圈出了城市的全部空间。虽然处在共和的辖区，但W13只有中心半径三公里的中心去受到政府管理。

    华灯璀璨，灯火通明，一切形容繁华的词语用在中心去都不为过，数百米高的建筑群与四周低矮破旧的房屋相比，犹如一块块发出耀眼光芒的黄金矗立于污泥之中。安宁与舒适的生活环境，是残酷浓雾中少有的文明之地。由中心区边缘的高墙向外延伸，直至屏障的底部，是以昏暗阴冷为主色调的混乱区。这里被各种帮派所统治，是滋养犯罪的温床，是雾中的流浪者，被缉捕的逃犯，肮脏的奴隶，被遗弃的孤儿的聚集之地。

    我便生活在混乱区之中。

    “阴阳，找到目标没？”通讯器的噪声带出一段简短干脆的女声，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声音的主人叫霞，是我的姐姐，不过并没有血缘关系。2年前，我被孤儿院遗弃到混乱区后，是她和师傅收留了我。他们曾经是雾中的流浪者，跟随偷渡的黑帮进入的W13。他们身手很好，因此常常接一些打手的活。

    一年前，师傅因为旧伤复发而离世，霞姐为了我的安全，教我了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我们一起靠抢劫混乱区里私人的毒品或走私交易为生。

    在煎熬中，支持我活下去的希望便是攒钱，同霞姐一起离开这里，前往其他正常的城市，过上平静的生活。我曾经无数次构想，也许，我和霞姐会一起进学校读书。她不止一次地跟我谈过学校，霞姐想读书，她想学知识，她想用知识探寻雾的真相。

    “阴阳，你说，如果我们知道了雾和雾虫的真相，有办法驱散它们吗？”每每谈及这话题，她都会问我这个问题。

    我从未回答过，这对我来说太遥远了。自记事起，我便为下一顿饭忙碌，未来之类的奢望尚不敢有，至于这些东西，我根本没有关心过。对我来说，美好的未来只是和霞姐一起，去其他城市，无论是上学，还是平静的生活。这就像一座立在我黑暗生命中的灯塔，闪烁着微弱的光，有霞姐和我一起，并不孤独，很是幸福。

    好消息是，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我们省吃俭到今天，仅仅差2000新元就可以买购买两张共和身份卡和两张通往其他城市的车票。这是一包毒品的价格。

    “呼”，我长舒一口气，离开墙壁，“没有，霞姐，我找不到半个在小巷中活动的人影。”

    从我们分开寻找目标，已经过了2个小时了。我们找了许多以前常有贸易的地段，却一无所获。好像下了禁令一般，所以的亡命之徒都不约而同地消失了，成群结队的蟑螂在地面爬动，就连胆小的老鼠也缩在墙角啃食污秽。

    “平时阴魂不散的见不得人的贸易跑哪里去了？”我低声抱怨着，双脚踩上窗沿，抬手一拉窗框，翻上房顶，加速跑向下一个房顶，在边缘纵身一跃飞过三米宽的间隔，后背着地，顺势起身，继续跑向前方。

    无异见，我斜眼瞟向屏障，发现一辆老旧的运输车在电磁干扰器的帮助下从雾中穿到城市中，在酒鬼们的注视下行驶一段距离后停到小巷的入口。

    “哈！有了！”我心中猛然一笑，迅速俯下身子监视车上人员的动向。毫无疑问，这是一伙偷渡进入城市售卖违法商品的流浪者。与雾中成群结队的流浪者不同，这些两三人的小队没有像样的武器装备，但他们的商品那些可都是抢手货——单是雾虫的身体器官就足以让那些收藏家或科学家发狂了。当然，这对我和霞姐这样的人来说，自然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霞姐，我找到了，是流浪商人。”我一边低声呼叫霞姐，一边盯着那辆老式运输车。

    等车辆停稳后，两名全身穿着一样的黑色衣服，带着黑色头套的家伙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上手提着一个银白色的手提箱，一个上身拿着一把古董火药枪，朝小巷深处走去。

    向霞姐报告完对方人数，装备和位置后，我便得到了霞姐继续跟踪的指示。这就意味着，这两个家伙将会成为最后一个被我和霞姐关照过的人。

    “太棒了！我和霞姐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在心中暗暗的欢呼这，继续跟在这两个移动的肥肉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