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天赋,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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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在墓园里

    交换活动所乘的飞机是晚班,纪之问结束晚上的课回家收拾完东西后,时间还宽裕的很。他甚至有想去店里找老余再聊一会儿的想法,但又怕老余多愁善感,却还是作罢。

    “真不明白,他怎么老了还这么傲娇。”这是纪之问对他的想法。

    于是他便走进了老余店旁的便利店。超市名叫余家邻里商超,是老余的儿子开的。纪之问拿了一瓶矿泉水递到柜台上,柜台后的男人也笑着搭起话来:“小纪,我听说你要去当交换生?”

    老余的儿子常被大家认作没什么本事。他已经到了中年了,也不思进取,只是守在父亲身旁。开了家便利店,除此之外也没去找其他的工作。“开便利店能挣几个钱啊?”这是人们对他的看法。除了外人,他的老婆也嫌他窝囊,纪之问有时上楼路过他们家门口时还听到他老婆罚他跪搓衣板,连老余平时也不大理他,只是做着自己的生意,全家只有他五岁的女儿还很喜欢他。

    而他似乎也不恼,纪之问基本没看见过他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他本人似乎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叔,”纪之问拧开盖,喝了口水,“最近爷爷的身体看着不好,强撑着好像不想让我看出来,您要不带他看看去?”他并没有回答面前的男人问的问题,因为他觉得那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与此相比,老余的身体到是显得很有必要。

    寒暄了几句后,纪之问便离开了便利店,一是他实在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与老余的儿子也实在是不熟,二是早去学校集合也免得到时候慌乱。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平时是不带手机的,但这次学校允许了。现在离集合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顺着街道的最外侧走,身旁是黑色金属的栅栏,而栅栏里面的树木长得很茂盛,树荫甚至越过栅栏,淹没了纪之问的影子。

    忽然,一只乌鸦从树枝上扑腾起来翅膀,引得树枝上下摇晃,树叶哗啦啦地响了起来,纪之问感到自己脚下的树荫开始震动。“扑啦啦啦......”乌鸦张开翅膀向栅栏外飞了出去,发出一阵难听的长鸣。街对面的一只拴着绳的柴犬开始朝着乌鸦起飞的地方狂吠,开始频频地将前爪向前扑,纪之问觉得世界开始吵闹起来。

    没有任何征兆,他的手环响了起来,屏幕呈现微微的红色,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开始剧烈疼痛,这感觉很熟悉。韦恩博士说过,红色是纪之问最怕的疯子的颜色,他此刻正在再一次妄图夺取纪之问的身体。

    然而,此时的纪之问与第一次的不同,他认为他已经有了别人的帮助,现在只需要忍着疼痛找到个隐秘的地方然后等待处理人来就好了。

    他的手扶着身旁的栅栏,艰难的抬起头,想看看这附近有什么无人的地方,却猛地发现自己手扶的栅栏,是墓园的栅栏,这里是平常无人会进的墓园。

    而正当纪之问准备进墓园时,手环的响声停止了。

    韦恩博士说响声代表正在联络最近的处理人,那么,不响,也就是说消息未必发出去了。但容不得纪之问慌乱,他只觉得头痛似排山倒海般一股胜似一股,只能快步跑进墓园之中。

    此时,那个老头,守墓人正在墓园的主干道上等着他。

    纪之问本以为墓园是没人的,但他在墓园里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老头,是那天在街上要交他表演的老头。

    他感到慌乱,仅存的意识已经在飞速旋转:如果这个时候被夺舍的话,那老人必定有危险。但避无可避,纪之问觉得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他甚至已经开始听见那个疯子发出的逐渐变大的笑声,并不是从耳朵,而是从大脑——如驽马跟他说话的方式一样,直接冲着纪之问的仅存的意识而来。

    老人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孩。

    男孩一动不动,双手微微地在发着颤,双眼没有任何生气,喉咙里是不是得发出“磕磕磕”的响声,而且声音开始变大,

    然后逐渐形成丧心病狂的笑声。

    然而,在笑声划过绿林密布的墓园的下一刻,老人的上臂就已经搭在了纪之问的脖子上,然后——“咚!”刹那间,纪之问就已经撞上了身一棵旁的古树,直撞得那大树剧烈地摇动,树叶噼噼啪啪地响了许久,惊得几乎整个墓园的鸟儿都振翅飞了起来,噼噼啪啪地又是一阵骚乱。

    被疯子夺舍的纪之问,他撞上树后竟几乎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半刻耽误,立刻就要爬起来。可老人更快,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抬起脚冲着纪之问的胸部直接踏了下来。

    然后又猛地停在他胸部上几公分的位置。虽然没有直接踏上,但其高速落下形成的气流仍旧让使此时的纪之问脸上由一开始的狰狞变得有些痛苦,连地上的野草都经受不住这冲击,在连续剧烈摇摆了几下后逐渐趴伏在了地面上。

    随后老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开始慢悠悠的从口袋里翻找东西,期间,疯子几次都妄图将老人的打出,但只要稍微起身,胸膛一碰到老人的脚面,便只感觉有千斤的力量。

    此时纪之问的意识依旧能通过眼睛看到这一切,他震惊地看着老人的从容和如今疯子的吃力,心想他或许有制伏自己天赋暴走的办法!

    最后,老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针管,里面装着一些微微泛红的液体。紧接着,将手轻轻一甩,针管下一秒便出现在纪之问的胸口,而纪之问连什么时候他将脚收回去的都不知道!

    针头一刺入纪之问的身体便开始将针管中的液体缓缓地输进纪之问的身体。纪之问开始感觉自己又获得了身体的主导权,但还未开心起来,他的脑中便立即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填满,有驽马的声音,有骂街的愤怒的声音,有小孩的声音,还有长长地在脑中环绕的笑声。

    在各种声音的环绕中,纪之问的意识又一次开始模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老人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