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脚踢翻了草料筐，足足能塞满一百斤草料的筐篓已经被吃了个底儿朝天。

    穆雷在那坐着，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哭没哭。

    “好了，骑兵继续训练。穆雷，走，我陪你散散步。”他把穆雷拽起来，库塔还在那用方言大骂，不断强调着‘马不能吃太饱，不能吃太饱，每次只能吃八分饱，给他吃全饱不但跑不动，下次真的要喂八分饱的时候还会发脾气不听叫唤……’

    戴维和穆雷沿着冰狼城侧面的山丘三步，似乎是受足了委屈，这个少年王子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戴维先打开话题“我跟你说过，遇到难题是好事，你会发现这些难题正好是你不会的、不足的，学会了改正了，那就是进步，没前进一步，你就会距离真正的大将进一步。”

    “没有人可以不经过挫折就有成就，就拿骑马来说，我听说东帝国最好的骑手，平均要摔断七块骨头，才能练就高明的骑术。”

    “曾经第四王朝开国皇帝雄烈手下的第一大将卓云王爵你知道吗，他号称战无败绩。但是谁知道他也是从小兵一步步做起来的，史书上说，他在做伍长的时候，因为犯错，险些被开除军籍……哈哈，我识字不多，这还是听故事听来的……”

    “我在比你小的时候，第一次在野外遇到熊的时候，第二天带回了熊掌，大家都夸我是勇士，我说我杀了熊，但是我撒谎了……你猜怎么着？我遇到熊的时候怕极了，只能撞死，后来熊没吃我，谁知道它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山崖摔死了，我就去山崖下，割了熊掌，威风凛凛的回村了，直到现在库塔叔叔还被蒙在鼓里，哈哈哈哈哈……”

    戴维笑的很开心，他把从小父母早亡，库塔叔叔剩下食物把他养大，北地人是夏末人的奴隶，往往食物不多，经常会饿肚子。库塔就经常在百天做工的时候的土豆泥馅饼揣在怀里，到了晚上别人都睡着了把他从睡梦里叫起来，从又脏又破的怀里，把已经硬邦邦的饼拿给他吃。

    说到这里，戴维有些动情“真要是以后获得了独立，我真想和库塔叔叔一起去打猎放牛，到时候北地和欧罗的族长，就由你来做。”

    “戴维——”穆雷忽然抬起头对他说‘你说起义军最后能获得胜利吗？’

    戴维下意识的回答道“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一开始想的是怎么推翻残暴的夏末王族统治，但是打了几场仗发现，即使是北地和欧罗所有的壮丁加起来，也赶不上他们五分之一的兵力。你也经历了两场恶仗，要是继续开战，虽然我可以攻下鹦鹉城，但是势必会遭到夏末王族主力军队的进攻。”

    “那时候守不守得住是一回事，真正的决战，会有不知多少北地人、欧罗人、黑狼人、夏末人死于非命，他们很多都是苦命的人，就像库塔叔叔，一辈子都没有享过福，我不想再死人了。”

    “你就这么相信停战协定？”穆雷直截了当的问。

    戴维答道“我当然不相信，但是我知道鹦鹉城的那些没用的爵士，他们是养尊处优的，经受不起激烈的战争。停战协定签署，他们损失的只不过是他们看不上的封地，而这些土地，都是我们曾经的家园。只要能有两到三年的休养生息的时间，我们就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他扶住穆雷的肩膀‘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再也不会有奴役，再也不会有压迫……’

    “不，不，你错了，你错了！”穆雷忽然叫了起来，他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戴维对穆雷的情绪变化理解的很迟钝，正好安慰他，忽然迎面两道寒光闪过，戴维凭借无数次生死之战的本能，推开穆雷，用力后仰想要避开，两道寒光一只擦着他耳朵飞过，一只射中了他的肩膀。他就地打了个滚，却将腰上的佩剑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从草丛里跳出三个蒙面人，各自手持长剑，向戴维劈砍过来。戴维赤手空拳，和这三人缠斗，那三个杀手步步紧逼，其中的一个挺剑直刺，剑身穿透了戴维的衣甲，戴维趁势弯腰扭胯，夺过了他的长剑，退后两步将剑牢牢握在手中，刷刷连刺三件，挑断了一个杀手的手腕。但是终究寡不敌众左腿上却中了一剑。

    他忍住剧痛，继续和剩下的两人拆招，却无暇止住腿伤的伤口，数招过后，他渐渐体力不支露出破绽，刚挡住面前杀手的劈剑，就被左边的那人踢中胸口。他腿伤有伤，根本支撑不住身体，在倒下的一瞬，他全力将手中剑抛了出去，剑射出五尺之外，擦破了那杀手的脖子，恰好挑破了他的血管，那人慌忙用衣衫堵住伤口，不再向戴维进攻。

    最后的杀手不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挥剑朝地上的戴维猛刺，戴维连中两剑，那杀手奋力一击，却将剑插在戴维胯下的泥土里，被戴维趁机踢中右手，长剑脱手而出。杀手从靴子里摸出个匕首，就势扑了上去，和戴维缠斗在一起。

    两人生死相搏，戴维拼命的掐住对手卧刀的手腕，杀手把戴维压的死死的，两腿紧紧的把戴维缠住，让他动弹不得，手中的匕首在戴维的喉咙上方，努力想要刺进去。两人都用上了全力。

    “穆雷，快来帮忙！”戴维努力吼了一声，就因为吐了口气，双臂的力量稍稍减弱，那匕首距离他的心脏更近了。

    穆雷早已经吓的抖作一团瘫在地上，他似乎想努力站起来，可是两条腿已经筛子似的发颤，在努力了几次后，终于被吓得嚎啕大哭。

    杀手嗷嗷大叫，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匕首之上，四只手纠缠在一起，因为用力过猛，他们脑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在另一边，那个断了手的杀手已经恢复了体力，站起来飞起一脚就向戴维的太阳穴踢去。戴维咬紧牙关，揪住持刀的对手的手腕，借力猛地引向稍下方的位置刺了下去，匕首擦着他胸口的肌肉刺入泥土，同时，他的太阳穴也生生的挨了另一人的一脚。

    盯着眼前的乱飞的金星和脑子里的嗡嗡作响，戴维握紧拳头狠狠的几种了压住他的杀手，只一拳就砸的他耳鼻留学。

    戴维反击得胜，就地打了滚，将最靠近他的一柄长剑拾了起来。

    三个杀手不敢再战，狠狠的瞪了戴维一眼，轻伤的扶住重伤的，跃如了草丛。

    戴维的腿上、腰上、左胸膛全是鲜血，就连他的头也受到了重击，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麻木的肌肉和僵硬的四肢开始有了感觉，他颤巍巍的迈出一步，那是穆雷的方向。

    穆雷已经因为惊吓失神发呆好久了，看到浑身是血的戴维持剑靠近他，吓得哇哇大叫。

    “好孩子，别怕……”戴维用剑支撑着身体，向他伸出左手。

    穆雷迟疑了以下，握住那双血手。

    戴维一咬牙用力，将他拉了起来。他让穆雷扶住自己，把自己带回鹦鹉城。

    这次遇刺，戴维在回去之后没有向别人过多渲染，对外说是穆雷帮助自己杀退了杀手。而至于是谁派出的杀手，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出来。不过他没有证据，而且就算有证据，他们不能怎么样。

    因为再过两天，就是停战协定签署的日子。

    21、釜底抽薪

    停战协议在鹦鹉城方面比原计划连续借故拖了四天后，自称病重的夏莫长泽终于答应签订。冰狼城的喜事是梅苔丽丝在服用了奥古斯丁的药后，果然恢复了清醒。这让戴维暂时忘记了险些被刺客杀死的不愉快，他很高兴。

    但是戴维必须去在停战协定里签字，他留下丹尼尔守卫冰狼城，照看梅苔丽丝，自己提前赶到约定的地点。

    在红色火焰起义军第一营寨和鹦鹉宫之间的白鸟洼地，这里距离起义军和联军的军队都很近，不用担心有军变。库塔担心戴维再次遇到像上次那样的莫名刺杀，就亲自带着斧子跟随戴维寸步不离。

    白鸟洼地是一片土壤肥沃的草地，因为在夏天有迁徙的白鸟在这栖息得名，有人事先在这里搭好了帐篷，准备了美食。戴维和库塔、穆雷到场，而鹦鹉城到场的，只有橘沫儿和鹦鹉宫的骑兵统领托尼，还有行将就木的老弗格森。托尼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双臂有几百斤的力气，是鹦鹉城力气最大的人，在陨火之战上担任夏莫长泽的贴身护卫。

    戴维对这个规格不太满意，因为依照惯例，他作为军事统帅，是要和联军的指挥官签字才算对等。

    弗格森给他的解释是领主脚伤没有痊愈，大公子生病也不能到场。不过他带来了鹦鹉宫的侯

    爵印信，请戴维务必放心。

    这是戴维和橘沫儿第二次见面，和前一次相比，橘沫儿憔悴了很多，她用长发盖住右脸，那里有一块淤血。当着众人的面，戴维没有流露出关心，他对橘沫儿的关照主要是因为她的纯洁和美丽。

    而橘沫儿在整个签字现场有些魂不守舍，或许她想起了兵败后鹦鹉城的风声鹤唳，或许想起了夏莫长泽因为失败的暴脾气，这几天他已经连续处死了两个让他不顺眼的奴隶，就在鹦鹉城的广场上，他们被砍了头，掉落的头颅滚出十几米远，嘴巴还一张一合的。

    这让她不安，也让她恐惧。

    至于右脸上的伤痕，生病的夏丹终日卧床，变得喜怒无常。昨天早晨，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发雷霆，打翻了“不咸不淡很难吃”的厨房煮的粥，

    对此，橘沫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在厕所哭泣了五分钟，就继续做自己作为一个准妻子该做的那些事去了。

    协议按照之前商议的来签署，戴维依然拒绝向夏末王族俯首称臣。鹦鹉城不承认北地的独立，但是会和起义军停战，并以交易的名义赠予适当的黄金，作为东北地区古老传统中的战败者给胜者的供奉。

    在停战会谈中，老弗格森虽然地位低下，但是他富有的智慧很快接过了谈话的主动权。

    “戴维将军，上天保佑我们重归于好，你不肯臣服夏末和龙庭，会让你接下来的路很麻烦。你的领土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是无法和夏末王族抗衡的。”他枯瘦的手指从上往下比划‘你的北边是荒无人烟的无人荒野，那里有致命的鬼怪和野兽。’

    戴维修正说“你说错了三点，第一，我和夏末王族之间还是有仇无恩，我们只是停战，没有重归于好。第二，我仇视夏末王族，但是臣服龙庭，我依然是东帝国的人，北地是东帝国的民族，我们会服从龙庭皇帝的命令。第三，这不是我的领地，而是北地、欧罗本来的家园，只不过被你们掠夺走了。我只是收复。”

    弗格森似乎无意和他争论“年轻人，我也许应该提醒你，你要有所准备，或许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你获得了你的民族的独立，但是却成功的引起了夏末王族的注意。”

    戴维“谢谢老先生的提醒，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按照约定，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冰狼城交还给布莱尔家族。”

    戴维道“一个月以内。”

    两拨人在愉快的氛围里签署了停战协定，鹦鹉宫向他保证，价值一千金子的停战赔偿会已经放在了第一营寨的仓库里。这些钱足够起义军重新组织几千人的部队了。

    当天晚上，戴维和弗格森几个举行宴会，弗格森以年老体弱为名让托尼替自己喝酒。

    不过戴维在宴会上没有发现橘沫儿的身影，这让他有点不安，找了个几乎问托尼‘橘沫儿小姐冰雪聪明，算得上一号人物……不过，她今天晚上为什么没来参加宴会？’

    托尼没有回答，在旁边吃奶酪的弗格森回答道‘橘沫儿小姐，毕竟是新婚燕尔的女孩子，参加全是男人的聚会多少有点不太合适。’就这样轻巧的遮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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