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韩飞接过手札，随着唐老爷子迈出大厅。

    只见老爷子褶皱的面皮再次卷起两小酒窝，嘴角依然微微翘起，呈微笑状。

    唐老爷子左手挽起韩飞的手，右手叠在其上，很自然地说：

    “韩小友，前路漫漫，吉凶与否，尚未可知。”

    刚吃完早点，韩飞很是有力气地点了点头。

    老爷子善意地笑了笑，右手轻轻拍了拍韩飞的手，接着说道：

    “人生道路多坎坷，孤帆也需借风行。

    人生道路多岔口，司南也需循天道。

    人生道路多离别，情恨也需照本心。

    人生道路多奸邪，惩恶也需遵正法。”

    韩飞听完，一脸懵懂，但又指心明性，和自己一贯所信仰的剑道并不违背。

    之后老爷子将进城的事情安排了一番，这才松开韩飞的手。

    韩飞和唐馨恭敬地向老爷子施了一礼。

    “两小友且等一会儿，我还有一物要赠与韩小友。”

    两人转过身，还没走出几步，忽然被唐老爷子急忙叫住。

    随即吩咐取来了一个卷轴，老爷子接过，迈出三大步，径直走向韩飞，两袖无风自摆。

    再次挽起韩飞的手，将卷轴放入其中，收敛起笑容，两眼放光盯着韩飞说道：

    “不知韩小友是否有足够的毅力追寻剑道，也不知韩小友所持之剑又将指向何方？”

    韩飞似是受到感染，鼓足劲，有力地回答道：“必将为苍生执剑，惩恶扬善，至死方休。”

    老爷子点了点头，也不予评价。

    而此刻韩飞身上混乱的“气”正在逐渐凝结，不再混沌，分出一缕浩然正气汇聚于胸膛。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看到，只有真正修道的人，掌握了控气一法，方能察觉。

    韩飞两人又施了一礼，在看门童子的带领下，直接穿过大庭院，绕过假山。

    正巧两只鱼儿面对面跃出水面，完美地划出圆形弧线，落入水中各自觅食去了，弯弯绕绕总会跑到一块，甚是稀奇。

    韩飞也对这情景感到舒奇，会心一笑，也不再理会。

    走出大门，听到门童边合上门，边唱着：

    “阿哥遥问道，阿妹入书堂。锦鲤本一对，怎奈人有别。”

    唐馨莞尔一笑，又恨恨地跺一脚，说道：“那门童傻里傻气的，不知道在念什么。”

    韩飞也注意到了，又看到小姑娘撅着小嘴儿，心中咯噔作响。

    抬起右手，顺着束发走向，摸了摸唐馨的头。

    小姑娘低着头，水灵灵的眼睛瞄向韩飞，似是害怕被发现，总是一瞬间就移开，但又总会再看过来。

    “吭哧”木轮缓缓转了半圈，碾过一个缺口。

    “吭哧”木轮又缓缓转完剩下的半圈，在夯实的土路上留下一道不完美的痕迹。

    车队停到两人跟前，领头的一个略带粗鲁地喊道：

    “两小友，你们就是今天要进城的两人是吧。”

    韩飞立刻收回手，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拱手道：

    “是的，我们就是，这是唐老爷子的手札。”

    说着，从怀中取出手札，就要递上去。

    “唉，我一个大老粗人，就随口问问，这手札啊，你到时候交给城头管事人就行。”

    韩飞赔笑着，又将手札放回怀中。

    与此同时，唐馨也匆忙忙用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其实头发并没有乱。

    就这样，韩飞两人登上领头人的马车，车上严严实实裹着一大堆货物。

    “吭哧吭哧”车队驶出犀牛镇。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

    远远望去，大土路坡顶处冒着白气，极易让人视线模糊，看不清路况。

    韩飞从行囊中取出水囊，递与唐馨，只见小姑娘汗水都浸湿两鬓和前额，头发丝都黏到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扎起的辫子也粘成一糊。

    唐馨喝完，韩飞接过水囊，问道：

    “大叔，你要喝水吗。”

    领头人右手拉着缰绳，左手抓起袖子，在额头上摸了一把大汗，回道：

    “欸，我自己有带水，你自己喝吧。”

    又接着说：

    “我们车队有些简陋，都不带篷，一来减轻重量，马儿也舒服。”

    “二来加装个木疙瘩就限制了空间，装不下大货物，遇到丛林茂密的路儿，还容易过不去，不然就是给刮坏咯，修来修去也挺费钱的。”

    “两小友也要多多担待啊。”大叔一脸傻笑地说。

    “我们都是农家出身，晒点太阳没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富贵命。”韩飞也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塞上水囊盖，接着话题说。

    “那就好。”大叔欣慰地说。

    韩飞见三人又沉默下去了，似想起什么来，就问道：

    “不知道还要多久路程。”

    “过了前面的驿站，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大叔道。

    “那这一路会不会有山贼什么的。”韩飞道。

    唐馨这时也提起精神来，似是要把大叔的每一分表情都看透。

    “那倒不会，这是官道，基本只有大车队和军队调度会用，一般人都是走难平镇那边进城。”

    “那边沿途经过多镇，有吃有玩的，路边村庄也多，不像这官道荒郊野岭的，单独行走容易遇到大虫，被吃掉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基本不会有什么盗贼会在官道这边犯事。”大叔如是说着。

    说到难平镇，韩飞两人一阵心酸，但也不过多表示什么。

    韩飞接着说：

    “不知道城里头都有些什么。”

    韩飞没进过城，很是好奇。

    唐馨在唐家时，基本每个月都会进城，但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了解最多的可能就是赌场的位置了。

    小姑娘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也不了解蟾城，此刻重新升起花容少女逛夜城的心思。

    又偷偷看了韩飞一眼。

    大叔这会儿也来了兴趣，驾着马车，重新审视了两小可人儿，饶有兴致地说：

    “这蟾城啊......”

    “最有趣的，还得属夜间的花灯会，那里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女，似你们这般大的也有。”

    韩飞这才对蟾城的风貌人情有所了解，重点记住了授道场的规矩，和一些犯禁的事情。

    小姑娘对花灯会极感兴趣，有机会一定要和阿哥去一趟。两只小手儿似有似无玩弄起头发来。

    愣头青一门心思寻道，花月少女却贪玩，两种截然不同的气，相爱相杀，生生不息。

    这可能就是人与人纠缠在一起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