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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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青春段落‖辛金 著

    求进步天真姐弟陷梦魇

    觅生路雨夜高墙走虎佳

    在学校,白小川是弱者,对不公待遇,她不敢抗争,不愿说,把忧伤深深地埋在心底。她的懦弱,被人认为软弱可欺,时常受到李忠河的欺凌,无故地让她去打扫厕所挑大粪啥的。按说花季少女,豆蔻年华,应是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可白小川的花季年华是灰色暗淡,充满了悲伤忧愁和恐惧。每每想到爸爸被批斗的场景,她就心有余悸,常在睡梦中惊醒。她忧伤寂寞时常读读唐诗宋词来消磨时光。她比较爱读南唐李煜的词,其中最钟爱那首《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词风婉约,词意情感,思念,忧愁的氛围正符合她的心情。时时吟唱,让它带走她心头的忧闷,悼花季之殇。

    大山的性格与姐姐相悖。他对来自何方的任何欺辱和不公待遇,他敢恨,敢抗争,敢大声疾呼,从不胆怯,非撞个鱼死网破不可。因此,同学给大山送个绰号“拼命三郎”。当然,他每次抗争的结果,是拿鸡蛋碰石头。总之,他抗争得越强劲,心灵和肉体上受到的创伤越深,越重。

    小川的母亲郭英娇俏纤弱,清雅美艳,骨子里透着华夏民族女性温柔善良贤惠的美德。

    一九二七年暮秋,一个婴儿呱呱落地。郭家大院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老爷太太,丫鬟佣人个个脸上堆满了喜庆的笑容。来道喜的亲戚朋友,绅士官宦,接踵不断。郭老爷很是喜爱这个眉清目秀,玲珑俊俏的小女儿,认为这是上天对他多年来积德行善的恩赐。女儿满月那天,郭老爷大摆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宴间郭老爷请高人掐算了女儿的生辰八字,为女儿起名为郭英。

    郭英出生在归德府号称秦淮八艳之一李香君的故乡一个大地主加官宦家庭里。父亲郭大成在当地是有名的绅士。郭家有庄园两座,土地千顷,佣人、佃户三百口之众。郭大成还担任着民国政府该专区的教育局长。郭大成居官清廉,具有忧国忧民的思想抱负。他认为华夏不强大,人民不富裕,受尽西方列强的侵略欺辱的症结是教育落后,人民大众没觉醒……他立志要使大中华强大,人民富裕,不在受外国鬼子的欺辱。他决心从更观念,固根本做起,走教育兴国,教育救民之路。他奔走演讲,宣传主张,争得更多人士的理解与支持。冲破重重阻力,自己出资兴建所私立女子师范学校,自任校长,聘请志同道合志士同走教育兴国之路,同为教育兴国兴民事业废寝忘食,呕心沥血,贡献绵薄之力。师范学校成立后,每年收新学子数百人,育出的“桃李”遍布中原大地。

    郭大成虽算是有抱负有理想的进步人士,但是他属于官宦地主阶级,他未能跳出封建思想的圈子,中国上千年来腐朽的封建思想在他那里也继承了不少封建衣钵。许多老百姓没田耕,没饭吃,为了生存只能去为地主家扛活做牛马。可他郭大成家却占据着大量的良田,家里雇有长工佃户,丫鬟佣人,过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寄生虫生活。他生活腐化,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还娶了三房姨太太,生了九个孩子,两位公子哥,七位千金小姐。

    郭英在郭家女孩中排行老七。在郭英朦胧懂事时,大哥娶了妻,大姐出了阁。大哥娶了位方圆百里有名的大美人儿,沈大财主的千金为妻。大哥完亲那天,沈大财主为女儿陪嫁的嫁妆,整整摆满了一条街,迎亲送亲的人一条长龙似的,足有二里长。大姐结婚,因大姐远嫁京城,郭大成为女儿连摆三天宴席,就连省城的官员也前来道喜庆贺,在世上反响不小,风光极了。大姐的公爹,袁世凯执政时期在北平做官,举家生活在京城。袁世凯逆潮流而动复辟称帝后,招来全国上下一片声讨声。大姐的公公也不赞成复辟帝制,就辞官还乡,携妻儿回老家过起田园生活。后来,大姐的丈夫在经商时遇到我党地下工作者,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教育,他决心与封建地主家庭决裂,弃商离家参加了游击队。大姐的丈夫,有文化,有智有谋,作战勇敢,很受战士的爱戴,被推选为副大队长。后来,在我党内部肃反时,大姐的丈夫家庭出身,结合他爹的历史,在当地的势力为人,怀疑大姐的丈夫参加游击队的目的不纯,是潜伏在革命队伍中的特务分子。讨论如何处理大姐的丈夫时,又遇上了肃反队伍中的极左分子,结果给错杀了。

    郭英自幼聪明伶俐,才智过人,整日里与姐妹们习文弄墨,结社作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解放初期,政府伊始,百废待兴,急需一批文化人参加工作,担负重任,重整河山。恰郭英师范毕业,报名参加了考试,又经政治审核,郭英被录用了,分配在县商业局当名会计。后来,因工作需要,又经组织介绍她认识了白帆。白帆时常关心她,找她谈心,帮助她进步,两人接触时间长了,相互了解了对方,逐渐相互产生了爱慕之心。不久,两人结为伉俪。

    白小川和大山,从小受父母良好的文化启蒙教育,入学后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姐弟俩学习成绩优秀,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相继加入了少年先锋队。升初中后,姐弟俩又递交了入团申请书。姐弟俩懂得,考试的分数,是对学习成绩的检验,加入少先队和共青团那是一个人的政治进步表现。姐弟俩渴望着能早日实现理想,成为共青团中的一分子。当姐弟俩憧憬未来时,爸爸受到了批斗。随之,姐弟俩的希望之舟也搁浅了。

    大山和姐姐的想法不同,他对未来还抱着极大希望。心想,什么时候好好学习,要求进步总没错吧?他要求政治进步依旧积极,隔断递交一份入团申请书。

    一天上午,姐弟俩刚来到学校,就听说要发展一批新团员。果不然,许多同学被点到了名,去学校礼堂举行入团宣誓。白小川和大山不在被点名之列。对这一结果,白小川并没感到意外。可大山接受不了现实,经不住打击,非找大队长陈革命理论不可。大山去了不久,大队部里就传出了吵架声。原来大山质问陈革命为何这批入团人员中没他和姐姐,我们还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三言两语和陈革命交谈不睦,两人吵了起来。大山的绰号可是“拼命三郎”啊,怎惧怕他人多动粗耍橫!

    白小川正在教室里学习,猛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并听人说是“拼命三郎”和陈革命打起来了。白小川不由得心里一惊,急忙寻声跑去,见一帮人正围攻弟弟。她不顾一切地奔过去,用身体护着弟弟。她不顾那些人发狠起哄,硬拉弟弟走了。弟弟的抗争。结果共青团不但没能加入,反而落个鼻青脸肿。

    汪卫东让人带走父亲后,第六根神经感觉,心里对父亲担心起来。她心想,爸爸孤独寂寞体弱多病,有家不能回,单位不能归,无亲人体贴,无子女关爱,总不能任其流落街头吧。她嘴上说与父亲划清界线,断了父女关系,可父女之情,能断得了吗!他毕竟是她的生身父亲啊!流光里他曾给过她幸福快乐,与荣光。如果我不管他,那爸爸如何生存?就那没完没了的一场场批斗他也撑不下来。如果我认了爸爸,父女俩一同生活,可我的前程将会如何?对,给他先找个能吃住的地方。她想到了位于城郊的劳动改造队。想到此,她草草扒了几口饭,扔下碗筷出门去了。

    汪虎佳被送到劳动改造队,整天他没一句话,干活十分卖力,劳友都愿意和他分在一组干活儿。

    汪虎佳来到劳动改造队,劳改队长见他一把年纪又有伤残,顿生怜悯之心,喊人来把他领走好好照顾。来人领着汪虎佳来到一间草棚房,房里没有床,可地堆着麦秸。那人安排中年胖子几句,然后走了。

    那中年胖子对汪虎佳说:

    “哎,最最边边上那块是你的位置。以后干活放机灵点,哈!”

    汪虎佳心灰意冷,面无表情,一脸木纳。

    劳改队伙食不好,一天两顿红萝卜稀饭。活儿又重,没个休息日,整天不是收秋就是拉犁子耕地,汪虎佳实在是吃不消。拉犁子可不是轻活儿,劳累一天只能喝些照见人脸的红萝卜汤。就这稀汤寡水的,还经常有人因种种原因喝不上。汪虎佳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加上他耿直的脾气,一连两天光干活儿,没吃上饭。在拉犁子时,实在坚持不住了,看见刚犁过的土里有个小红萝卜,他顾不得其他弯腰捡起,连同萝卜上的泥土一起塞进嘴里,不停地咀嚼起来。

    夜未央,星儿朗,风儿静,附近的庄里传来几声狗吠。劳累过度的人,躺下就睡着了,草棚里鼾声此起彼浮。虎佳躺在霉草堆里,心想,如果我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不被累死,也被饿死。他想到当年母亲死后,在我走投无路时,是党收留了我。我十几岁跟定共产党闹革命,是党教育培养我成长,是党给了我一切,党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要活着,我要报答党恩,努力为党工作。如何能活下去,看来我只有想法离开这里了。然后,再寻处容身的地方……翌日,汪虎佳在干活时悄悄地观察地形,计划好逃走的路线。

    汪虎佳仍没能吃上顿饱饭。不是他心存欲望支撑着,恐怕他早就瘫倒了。他很担心没有力气跑出去,寻机找些野草根茎塞进嘴里。

    傍晚,天阴风微,不久便落下小雨。渐渐地,小雨变中雨越下越大。虎佳听着雨点儿落在棚顶上的声响,猜想这天气,流动哨一准都去躲雨了。真是天助我也!汪虎佳心里暗自高兴!有天公相助,给了他信心和力量,他觉得逃出去的希望更大了。

    天交三更,夜空漆黑一片,空气里除偶尔几声哀虫鸣叫外,就是那雨点儿落下的声响。草棚房里除汪虎佳外其余的人睡得像死猪一般,就是使劲踢他两脚也不带动一下的。汪虎佳见时机已到,凭着在部队练就的功夫,起身蹑手蹑脚,悄悄地溜出房门,躲过哨兵,翻过墙头,冒雨向旷野狂奔……

    汪虎佳逃出去后,下一步该往哪里去,没了主意。他暗暗思忖,俺去县城家里吧,可家没了,回去一准还会被送回来。再说,俺也不想再回到那使俺伤透心的地方。俺还是回老家南阳吧,乡亲们一定会收留俺的。不行啊,回老家算啥呀!俺十几岁从老家逃出来,老家又没个亲人。有家不能回,故里也不能归,这如何是好?汪虎佳为难了。对了,俺到西部支边去!以前听支边的同志说过,边疆地广人稀,找个落脚生存的地方容易得多。汪虎佳拿定主意,踏着泥泞,顶风冒雨向正西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