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看着源，眼神一暗，闪过一丝不忍。

    但他的并没有动摇。他起身。

    “是的，母亲，我恨你。”他如是说道。

    女人痛苦地低声呜嚎：“果然……是我的错啊……对不起……对不起……”

    雷德摇摇头：“母亲，你确实错了，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雷德不给源说话的机会，他紧接着继续说道：

    “你离你的子民太远了，母亲。

    你其实也没错，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小看了人们的贪欲，你低估了人们的邪恶。你不会明白，有时候种族之间的仇恨自诞生之日起，就只会不断发酵、膨胀，直至一方完全灭亡。

    我恨的不是你，是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权力。

    我知道你是无辜，但我没有选择。”

    源颤抖，她想说些什么，但她发现自己的魂言传不出去——那个封印！

    画面中，外界一阵抖动，巨石从神殿顶部落下砸在地面，激起巨大的尘土。

    雷德回头，朝殿外望了望，又转过头，对源挥了挥手：

    “我爱你，妈妈。你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第二个母亲。

    我不会杀你，我也不想伤害你。请你在下面呆着吧。等一切都结束，我会放你出来，还你自由。到时候，你还是我的母亲。

    再见了，妈妈。”

    话音一落，无数巨石砸下，激起大量的尘土。尘土盖住了雷德的身影，而源感到她在不断下坠。

    “雷德！你不能！不——”源的声音回荡在牢笼里，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但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她沉入了地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开始了漫长的孤独。

    她研发了磨灭负能量的方法，防止自己疯掉。她一遍又一遍地把自己的灵魂撕裂，净化，吞掉。撕裂灵魂的剧痛一次次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同时也穿递到我的心里。

    漫长的岁月，她始终是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候，她开始病态地幻想能有英雄能来救她出去，甚至开始希望那个英雄就是雷德——哪怕她无比地恨他。

    她也为此研发出了灵魂拟态，准备以最好的姿态欢迎那个来救她的英雄——虽然事后她十分厌恶自己的想法，她感到恶心，但她还是把这个方法保留了下来。

    毕竟，看看自己，打扮打扮，也是不错的消遣——她这么安慰自己。

    黑暗、孤独和仇恨吞噬了她。直到远方飘来一具骨架——她既害怕，也欣喜。

    他是敌人吗？如果是，那我就要当自己的英雄——她这么想着，也如此行动，不过她失败了。现在只剩下两种可能：第一，他有图谋；第二，他只是路过的变数。

    她的欲望与仇恨在告诉她，要弄死这个骷髅架，吃掉他，夺取他的力量。

    但哪个女孩没有幻想，哪个女人不曾渴望——“他是那个英雄吗？”在女人最原始也是最病态地对英雄的渴望作祟中，女人不禁这么想。

    女人就这样一边希望骷髅头是坏人，一边又希望骷髅头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女人既想让骷髅头死，又不希望骷髅头死。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人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骷髅头就是个普通人，她没有立场杀掉骷髅头，更不能再继续骗他。

    但女人很坎坷……不管如何，她已经和骷髅头交上了朋友，她不敢想象骷髅头知道真相后是什么反应。她的欲望告诉她下一次骷髅头就会死，到时候一切就结束了；她的本能又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漫长的时间里，女人搞清楚了骷髅头的性格：他温柔随和，幽默大方——最重要的一点，骷髅头对女人没有隔阂与敬畏，除了偶尔的可怕沉默，在女人长久没见过人的眼中，骷髅头带给她的何止惊喜。女人开始对骷髅头产生了说不出来的感情。

    可笑的感情，可笑的想法，自己真恶心，自己真是疯了。但女人就是无法拒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骷髅头沉睡对她而言都是巨大的精神折磨。终于，女人不能再忍受自己继续自我欺骗，她托盘了。

    通过托盘时的无限紧张和愧疚，察觉到骷髅头有隐瞒时的不满和绝望，让女人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骷髅头了。但是——

    “你之前怎么样我不管……你现在想不想跟我做朋友？”

    “老子想艸你，想做你男人！”

    很拙劣，很粗俗，很直接。但她沦陷了——她早已沦陷，她早已崩溃。骷髅头是真诚的，对她来说，这就已经够了，这就是全部。

    画面闪烁着，她的视野里映入了我的头骨。

    我的视野里也印着她的脸。

    井喷式的记忆结束了。其实她记忆远不止这么点，只是太多太杂，我的心绪也跟着她的情绪一起翻飞，导致我只看清楚了感情最强烈的几个部分。而其余的记忆，就像一点点细小的雪花，在大风的裹挟下“呼～”地飘走了。

    她胸前的光芒不知何时已经黯淡。她依旧抓着我的手，场面依旧香艳，但我已无心欣赏。

    “我运气真好……谢谢你还活着。”我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隐隐约约明白了，她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喜欢或是爱，但也可以说是扭曲的爱，或者说是一种寄托。如果第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我而是别人，那么现在被牵着手指的，就是别人了。

    不过……管他呢，事实就是我先来了，不是么？

    “不，你运气很差，因为我还活着……我缠上你了，你不准丢下我！不准再隐瞒我！”她的脸蛋泛起酡红，就像怀春的少女，但在我眼中，这种酡红带着几分病态。

    我下意识呻吟了出来：“我现在很愉悦，因为我们都是精神病……”

    她脑袋一歪：“精神病是什么？”

    我解释道：“就是思维出了问题，我们的思维和以前相比变得十分不正常。”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稍加思索后反问道：“可是我们活在现在啊，现在的思维对于现在才是正确的吧？因为现在的思维对现在的自己才是最好的啊！”

    她这一问倒是把我问麻了，我思考了许久，最后自己也没想通，只得含糊道：“也许吧……谁知道呢？”

    她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你之前答应什么来着？”

    我失声笑道：“对不起，其实是我不想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刚刚生气的你也很可爱ớ₃ờ”

    她脸还来不及羞红，就被我吓得惨白——

    “——所以，告诉我，怎么出去？”我一个转音，问出我现在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