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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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梧桐林里的尸体

    “师父,你去哪里,晚上吃些什么,弟子做给你吃。”李一欢对着殇离的背影喊道。

    “不必啦,我就去这附近的梧桐林里转转,晚餐你和枫龄吃吧。吃完饭喂喂这些牛羊,我一般不吃晚饭。”语毕,殇离手持横笛,消失在了霞光照射下的梧桐林里。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夜空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李一欢与枫龄简简单单地吃完饭就躺到了床上。没心没肺的枫龄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李一欢担心师父的安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直到梧桐林里传来了哀怨的笛声之后,才慢慢地睡死过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其间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除了那天枫龄和李一欢去看望陆师伯的时候,枫龄一不小心说秃噜了嘴,喊了陆师伯一声“老杂毛”,不过陆师伯并没有向师父说得那样和枫龄打上一架,反而十分心平气和地笑了笑。这一点儿倒让枫龄有些不好意思,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喊过陆天宇老杂毛了。

    不知不觉半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半年里李一欢的身体长高了不少,模样也变得清瘦了一些。他现在的模样与半年前那个丑的快向枫龄靠齐的模样相比简是千差万别。

    在这半年里枫龄的个子也长高了,不过并不太明显。它那嘴损的毛病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更变本加厉了一些。但是因为这半年来它和大家都混熟了,所以在玄古门内,从烈无风掌门及几位长老到普通弟子,甚至是扫地的,打杂的,都和它关系不错,甚至成了朋友。

    不过半年来,殇离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喝了睡,醒来了再喝。那样子,好像他这辈子和喝酒完全杠上了似的。

    半年来,李一欢基本都是在练武场上学习基础武学理论,马道长倒是跟他学了不少太极的奥义,这让马道长的非剑之术在刚中多了几丝柔劲。如此看,他的功力上涨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一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时间正值盛夏,李一欢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马道长的那些武学理论,所以干脆给自己放了假。枫龄在山上到处都是朋友,这时候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师父殇离最近喝酒少了,此时也不知去了哪里。李一欢一个人闲来无聊,看到梧桐树的叶子绿油油的,所以就有了去梧桐林走走的想法。

    李一欢首先用易容术给自己换了一副容貌,这样纵使自己被人发现,但绝不知道这个老态龙钟的人竟会是他。

    虽是盛夏,不过绿油油的梧桐叶子十分宽大,梧桐树林又生得十分秘,天上烈日的阳光基本上都被遮挡住了。走在梧桐林里,李一欢除了感觉梧桐叶把身体划得有些疼外,并没有感到半点儿热。

    走了一会儿李一欢不禁有些后悔,这里的梧桐树实在是太多了,地上连一条像样的小路都没有,走起来十分困难。这梧桐林除了梧桐并无其他,也不知道师父每天都进来干什么。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李一欢忽然发现有一些亮光从前方穿过来,可见前边的梧桐树减少了。李他刚忙加紧脚步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个站不稳,身子便向前倒去。他忍住疼痛,慢慢地爬起来,忽然才愕然发现刚才绊倒自己的竟是一具尸体。

    李一欢踉跄着站起身来,不用看,透过那股刺鼻的腐臭味,他就知道地上趴着的这个人已经死去多时了。不过经过永昼之行及在玄古门半年的历练,此时他已经不是一个胆小鬼了,更何况半年前他与还杀害过一个人。

    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朝那死人走去。每走一步,那股令人呕吐的恶臭气味都会加重几分。这股恶臭味从鼻腔钻进大脑,又从大脑钻进李一欢的骨髓里,令他感到有些天旋地转。

    这个死人的身子已经完全腐烂了,有一些蛆虫在他身上来回忙碌地蠕动着。只是他是趴在地上的,无法辨别出是男是女。

    李一欢忍住反胃,想将这人扳过身来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但是触在手上的那股黏腻的感觉却又让他迅速将手拿开了。

    他掰断一棵小小的梧桐树,戳在那人的胳膊上,然后将一块石头作为支点,轻轻一撬,那人的尸体如同一个朽烂掉的暖水袋,咕噜一声,扭动着翻了过来。

    随着尸体“噗通”一声落地,李一欢的眼睛朝着那人的脸上移去。等他看清那人的面孔之后,一股刺骨的寒冷从骨髓中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然后侵蚀了骨髓、侵蚀了神经与肉体,直冲着他的皮肤攻过来,最后将他身上的无数个毛孔顶成了一个个鸡皮疙瘩。他想喊,可是他的喉咙里早已被寒冷给填满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此时躺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一个熟人,而且这是一个这半年来朝夕相处的熟人——他的师父殇离!

    完全被恐惧填满的李一欢,这时的双腿再也不能支撑他瘦弱的身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脑海里飞速的出现几个问题:“师父死了?师父真的死了?师父为什么死了?”

    他又端详了这死人的面容几次,不会认错的,面前这具尸体是师父的无疑。可是如果师父真的死了的话,那这些天跟自己同吃同住的人是谁呢。难不成是凶手杀了师父后,又伪装成他老人家去了碧月亭不成。可是如果这样的做话那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李一欢才回过神来,他原想着先回去将这事儿告诉烈无风掌门,可是想到这山上虽无野兽,但谁也保不住那些家养的猫狗之类的动物不会啃食尸体。所以李一欢干脆计划挖了一个坑,准备将师父的尸体埋掉,免得暴尸荒野。

    他用木棍挖了一个一人大小的坑,然后用尽力气,将师父的尸体抱起来,放进坑里。正在这时一个血红色的令牌模样的东西从师父的手里滑落,砸在李一欢的脚上,李一欢将那牌子捡起来,没有来得及细看,用土将师父埋了起来。

    埋完以后,他将那牌子放在眼前端详一番,只见这是一块通身血红色的牌子,材质并非金属,而是介于塑料与树脂之间,颜色血红至极。奇怪的是,在这冰天雪地里,那牌子摸在手里,竟有一种温热之感。

    在这块牌子的反面雕刻着三朵梅花,正面则用楷书刻着阳文“秘”字。李一欢来不及多想,将令牌擦干净,放入衣袖中,他顺便带上面具,幻化成帮主的模样,而后匆忙往来时路走去了。

    李一欢走后不久,一阵细碎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此人被残存的尸臭味儿熏了一会儿,然后刨开土,跳下坑去,将殇离的手掰开,脸上瞬间露出失望的神色。他草草地将土坑埋上,嘴里暗道一声:“始终迟到了一步。”然后朝着李一欢消失的方向追去,此人速度极快,脚上如同安装了风火轮一般。

    李一欢心中有事,虽然行走的速度也不慢,但是腿上毕竟没有练过功夫,所以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被追上了。那人先前并没有看到李一欢,更没有看到他易容的经过。所以看到目标之后,心中满是——“看这背影分明是一个年轻人,可是怎会有如此大的能力击杀那人?”

    于是此人急速前行了几十米,他暗暗超过李一欢,然后躲藏在荒草之中,等等着李一欢经过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可是当李一欢近前后,他看才完全看清了那张脸,心头不禁一惊:“这眉目和脸面不是帮主的是谁。呵呵,原来是山上帮主杀得那人,怪不得能有如此身手。奈何我功夫不及他,不然,唉。”因心中有所忌惮,所以当李一欢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也没有出来袭击,蹲在原地沉默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萧然离去。

    返回闭月亭后,李一欢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从脸上取下面具,重新放进口袋里。李一欢心事重重地朝着室内走去,刚到门口,就被早已回来的等待他已久的枫龄撞了个满怀,李一欢则吓得一激灵,脑袋甚至有些空白。枫龄搂着李一欢的脖子,上蹿下跳地高喊着:“哈哈哈,今天在那里遇到一件趣事……你的好朋友付晓生今天在上武学理论课的时候,裤带突然断了,他的裤子就那么掉在了地上。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枫龄自顾自地说着刚才的见闻,李一欢却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

    枫龄闹了一会儿,也看出了李一欢有些不对劲,正想打听他遇到了什么事。正在这时,下一层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李一欢辨别音色的功能特别厉害,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师父的脚步。

    他赶紧对枫龄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枫龄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跟在李一欢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