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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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琐事家常

    李一欢和枫龄已经走在梧桐林里了,天上正飘飘洒洒的下着雪。晶莹的雪花落在光秃的梧桐树上,又从树上落下来砸在枫龄与李一欢的身上。一人一猴慢慢往前走着,任由雪花落在身上,也不拂去,感受着冬日里的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李一欢打破了平静:“枫龄,你喜欢下雪吗?”

    “嗯。”枫龄点了点头,这时它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可爱的样子,不再像是那只损嘴猴了。

    “为什么?”李一欢继续问道。

    “不知道,虽然下雪很寒冷,寒冷又让很多人反感,可是对我来说反而觉得下雪是很惬意的,它总是让我想起之前的很多美好的事情。”枫龄答道。

    “嗯嗯。”枫龄简简单单的话,却让李一欢听出了枫龄心中感受到的那几分的惬意,不过不难听出来那些惬意之中其实是夹杂着几分伤感的。

    其实对于李一欢来讲,他也喜欢下雪,只是他所喜欢的下雪也是夹杂着几分伤感的,这份伤感大概与枫龄基本相同吧。可是人行天地之间,不应该为这些事而伤感,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男人。“好了,枫龄不说这些了。你说我今天答应马道长做他的弟弟究竟对不对?”

    “既对也不对。”枫龄答道。

    “此话怎讲?”

    “说对呢,是因为你现在功力微弱,认老杂毛,阿不,是马老道这样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做大哥,好处自然是不必多说。这不好之处,怎么说呢,卸磨杀驴你有没有听说过。”枫龄反问道。

    “听说过,怎么了。”李一欢回答道。

    “我感觉你现在就是那头磨上的驴,等老……老马老道将你那无比诱人的奇怪手法学会了,恐怕他就要卸磨杀驴了。”枫龄故意狰狞着脸,低沉着声音,好像是八十年代香港电影恐怖电影里可怖的鬼怪一样。

    “这倒不怕,再怎么修炼马兄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我李某人可是个有灵力的人,难道我还怕他不成。”李一欢学着方才马非剑的口气说道。

    枫龄听着他这么快就将马道长改口叫马兄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是对他那不要脸精神的赞扬。

    “不过话说你这掌法怎么有这么一个娘们儿般的名字,还水蛇绵腰缚骨手,真是恶心死猴子了。那老马老道刚才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眉头分明往上一皱,可能也是被恶心到了。”枫龄回想着刚才李一欢给马非剑说出这个手法他杜撰出来的名字的时候,马老道皱着眉头的样子,嘴巴不由得咧到了耳朵后边。

    “这种手法其实有个好听的名字,不过我忘了,所以随便起了一个名字罢了。”

    太极——其实李一欢并没有忘记这个简单的名字,对于这个的武学国粹,每个中国人恐怕早已将太极与太极文化刻入了脑袋里。可是李一欢的顾虑很多,如果他说出太极的名字,恐怕还要解释太多东西,所以不如干脆说忘了算了。

    枫龄张了张嘴,正待在问些什么,忽然梧桐林里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一人一猴停住脚步,静静地听着,不一会儿就发现这声音竟是从枫龄身上传出来的。

    废了好大劲枫龄才从裤兜里拎出来一个小方盒,透过小孔可以看到铁皮虫正在里边爬来爬去。它张着一张小巧的嘴巴,嘴里正发出那种嘻嘻索索的声音,看样子是在讨要食物。

    李一欢与枫龄加紧脚步朝碧月亭走去。

    大雪漫天。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很快覆盖住两人来时的脚印,两人前行的脚印又踏碎了将去路上的雪。天地之间一片祥和安宁,唯有时间在静静地走着。

    返回到碧月亭内,李一欢和枫龄发现殇离已经早早地睡下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此时时间不过也就下午三点,今天一天除了打了两架也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看来殇离没少喝酒。枫龄首先喂饱了铁皮石虫,然后跟着李一欢收拾了一下院子。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打算像在永昼里引诱老者那样做了一顿烧烤,想要将殇离给引诱醒,可是费了半天功夫也没有将他弄醒。

    也许是因为白天运动量太大,李一欢早早就入睡了,一夜无话,枫龄也没有像昨晚那样折腾。只不过如常的是,房间下那个暗室里的灯光一明一暗的闪烁,伴随着还有李一欢脑袋上那块天地原石也在一明一暗地闪动着。

    接下来的两日如同平平常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李一欢无非是去练武场上跟着马非剑学习一些枯燥的武学理论,枫龄无非是跟着李一欢去练武场上罢了,只是殇离却仍旧在床上睡着。看那动作好像从来没有醒来过似的。

    当然其间李一欢与枫龄也试探过好几次殇离的鼻息,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也就放下心来了。

    又过了三日,这回李一欢与枫龄从练武场上回来之后,发现殇离正坐在院子里的一块儿石头上打坐。李一欢连忙走上前去,关切地说道:“师父,这一次你老人家怎么一下子睡了五六天的时间。”

    殇离掐指一算,确实已经过去五六日了,不由得有些惊喜,开心地说道:“成功了,成功了,好酒啊,好酒。丘理国的大诗人陆千湖曾吟诗道‘美酒入我梦,一醉三千年’。我这次酿造的这批酒真是好久啊,真的让我一连睡了好几天。嘿嘿。”

    “嘿嘿嘿……”随着殇离的笑声,枫龄也偷偷地笑了起来,因为它想起了那天趁着殇离与李一欢都不在的时候,它偷偷潜入殇离的酒窖,往酒缸里放了一些遇水即化,无色无味,但功效却类似安眠药的药物进去。这种鞋药物是永昼里独有的困零散草的草汁做成的。枫龄之所以给殇离下药,那是因为殇离那哀怨无比的笛声,实在是吵闹的它不得安宁。

    看着师父与枫龄都在笑,不明所以的李一欢又环顾了一下小院子,忽然感觉到一阵温馨。一股暖流冲到胸前,然后又冲到眼眶里,如此眼睛不争气的就红了。他连忙转过身去擦掉几颗已经落下来的泪珠。这时候殇离仍沉浸在“酿成美酒”的喜悦里,枫龄仍沉浸在“帮殇离酿成美酒”的喜悦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李一欢在掉金豆豆。

    “对了,欢儿,那天马道长究竟有没有认你做弟弟。”殇离笑道。

    “认了。”李一欢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是啊,认了,何止是认了。他俩还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不光是磕了头还对天对地对神仙发了毒誓。发誓的时候说的好像是什么‘要是有一天违背了兄弟情义,他俩倒是永远平安,但是却让自己的师父立刻死掉。’”枫龄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着。

    这些没有边际的话直把李一欢气得翻白眼,但殇离脸上却乐成了花。

    “这样也好,不过这样的话其实……”

    “其实……你是不是想说,其实这样做也好也不好?”殇离还没有说完,就被枫龄给抢断了。

    “不错。”殇离这次到对枫龄有些刮目相看了。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枫龄还是那个嘴损的枫龄。

    “别不错了,老杂毛,这些话,在刚才回来的路上,我都已经给你的笨徒儿说过了,你真是个别人说啥你说啥的家伙。”

    几句话把殇离损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干脆闭口不言,走到酒缸跟前,掀开盖子往里看了看,闻了闻味道,然后满意地皱了皱眉。

    不一会儿,殇离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问道:“徒儿,你来这里也有几天时间了,有没有每天给掌门请安哪?”

    李一欢除了第二天来这里的时候给烈掌门见过礼,剩下的几天再也没有去过了,这时候见师父问起来,还以为是在责怪自己,还没有搭话,脸却已经红了:“报告师父,没……没有,弟子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还没有抽出来空去。”

    “其实,他就是不想去。他是人家敲响了子母钟来这儿入门的,寻常的掌门可是看不上的。”枫龄扯开嗓子嚷嚷道,整的李一欢十分没有面子。

    李一欢和殇离同时朝着它瞪了一个白眼。

    “不去也没有关系。人人都说我殇离性情古怪,我个人感觉也是如此,所以在这山上,也并没有未下来几个朋友。不过你作为我的徒儿,跟着我学武可以,但是不要学我的这些不拘小。平时你烈掌门和你几位师伯还有你的马师……哦,马大哥这几位长辈那里你也要多去几次。免得以后你和师父一样,在这山中没有一个朋友,甚是孤独。”殇离说着,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伤感。

    “是,师父,弟子知道了。明日我一早就去拜访掌教和几位师伯。”李一欢道。

    “我明天也跟着他一起去欣赏欣赏另外几位老杂毛的尊容。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枫龄在一旁插话。

    “枫龄,欢儿的二师伯陆天宇脾气不好。我听人说她未来此山上练武之时,她的脾性素来与其公婆不和,时常与二老吵架,称呼他公公时‘老杂毛’三个字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来此山上修行之后,脾性好转了些。不过你若是当着她的面提‘老杂毛’这三个字,难免会让她以为你是在故意笑话她。到时候你们俩恐怕是少不了一阵恶战的。”殇离道。

    “这个嘛……”枫龄说道,“没问题,我虽然是猴子一只,但是也晓得女人难缠的道理。而且像此等不孝敬公婆的女人更是难缠,我才不想和这样的女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如此甚好。”殇离说完,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了。门外是夕阳与一片晚霞,霞光里一些牛羊类的小动物在欢快的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