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许凡诺怎么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刚溜出教室的顾星被难得跑起来的丁子翱截住，胖子问。

    这是让高二（5）班好奇了一上午的问题，这胖子不知道是冲去食堂恰好撞上，还是代表班集体过来八卦。

    时间回到早上七点四十五，他和许凡诺依旧手拉手出门。

    中间是小同，背上了深灰色小书包的小同。

    为了不错过这第一次，他们俩请了第一节课的假。

    小姑娘也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出门，第一次看到路上有那么多急匆匆的人，那么多冒着白气的车，所以困意一下全无。

    “记住我们的手机号码了吧。”

    “记住了~”

    “不要让任何人碰你脖子知道吗？”

    “知道了~”

    “吃得差不多饱就行了，不要和别的小朋友抢啊，要抢也别抢太多。”

    “好了~顾星。”许凡诺哭笑不得，这些话他昨晚至少已经叮嘱了三四遍，以小同的智力，倒着背下来也都背得。

    顾星耸耸肩，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一向比较婆婆妈妈，何况是为了小同，他还没好意思跟许凡诺说，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起来了好几次，把小同的保温杯洗了又洗，书包里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遗漏什么尖锐物品，就连外套拉链都忍不住试了又试，就怕容易卡住。

    “对了小凡，你看要不要买个护目镜，我怕现在的小孩闹起来没轻没重的。”

    “好了~顾星~”/“好了~顾星~”

    四百米的路说长不长，很快就到了田木幼儿园，孩子们陆续在校门口和父母们告别，有蹦蹦跳跳进去的，有抱大腿哭天喊地的。

    小同很平静。

    顾星那个和许凡诺停下脚步。

    小同也停了，抬头看着他们。

    “去吧。”

    许凡诺松开手，笑得灿烂无比。

    “好好玩。”

    顾星也松开手。

    “嗯~”

    小同点头，双手扶着书包肩带往校门口走去，穿过大门又走了七八米，走上通往教学楼的阶梯，停住，回头寻找。

    隔着围墙格栅，顾星和许凡诺朝她招手，又摆手示意快些进去。

    小同点头，小脚丫子加快，走进了拱门。

    把手放下，顾星看了一会，又看了一会，视线移开后，朝保安笑笑，又看向身旁的许凡诺，她还在看着。

    大概十分钟后。

    “走了。”顾星拍拍许凡诺肩膀。

    “嗯，好。”

    俩人往学校方向走去，一路上聊着昨天几道难题该怎么解，林归燕有没有可能会对丁子翱动心。

    因为是早高峰，马路上开始有了喇叭鸣叫，再加上今天是个雾霾天气，闷沉沉的，眼里鼻里都是灰。

    又路过明月嘉园门口，晨练回来的邻居大爷大妈和他们打招呼，还停下来关心了几句。

    继续往前走着，许凡诺停下了脚步，顾星也停下，张开手，女孩哭倒在他肩膀上。

    时间回到现在。

    “没事，对了你等会帮打包一份，我下午说不定回来吃。”顾星一边快步下楼一边说。

    “去哪啊？”

    “灵西路。”

    “这样啊，好的，你去吧。”丁子翱放慢脚步，作恍然大悟状，继而心下佩服，顾星这小子，居然已经发展到和校花有共同的白事要处理了啊。

    灵西路6号。

    在门岗登记完信息这当口，已经有三辆白车路过了。

    “进去吧，B座二楼。”大爷按开道闸。

    哪怕是一个神秘部门，到了人间也得老老实实请个大爷守门岗，就连小说也不能免俗。

    灵西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由四幢主体建筑围合而成，上一次和傅明嘉来闯的，是正南向1号楼，2号楼则位于西侧。

    顾星特意放慢脚步，一则是为了看清楚整个园区路线和潜藏机关，二是欣赏。

    白天的这里，不仅没有一个神秘部门该有的神神叨叨，好像还在灵西路气原有的气质上，升华了那么一点点。

    四幢建筑外立面，采用的是清水混凝土，搭配玻璃和铝板幕墙，因为施工工艺十分精细，所以三种材质结合得简洁大方，没有一丝累赘的建筑情绪，显得轻盈无比。

    此时刚刚开春，却在下沉庭院、地面、镜面水池、露台外挂花箱、屋顶茶园随处可见绿色。

    怎么说呢，就像一块干净素雅的墓地上，长出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和青草。

    进入B座大门，是一道安检，和人间随处可见的安检口一样。

    摘下腰包和所有小物件，放篮子里过X光机，走过金属探测门，专业得体的小姐姐微笑示意可以通过，直到下一步，才显得有些不同。

    负责看X光的小姐姐微笑指出：“您的包里有B级物品两件，需要暂时封存才可进入，请问是否接受？”

    顾星想点头又迟疑一下，“怎样封存。”

    “不会造成任何损伤，您放心。”

    “好吧。”

    小姐姐微笑点头，捧起腰包嗲嗲地说了句：“两位先生，你们也不想你们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好了？”顾星接过“鳄鱼泪”。

    “好了，谢谢您的配合，二楼请，二楼贵宾一位。”

    借着等电梯的空隙，顾星记下楼层平面设计图，然后从楼梯上去，就连楼梯都是亮堂堂的，墙壁开着凹槽，种满生机勃勃的绿植。

    没有阵法，没有安防，也没有任何异于人间的装饰。

    于三保在208号办公室。

    门敞开着，

    十五六平米的房间摆着两张黑色办公桌，里头那张没人，于三保坐在外边那张，正趴着午睡，顾星咳了好几轮才醒过来。

    “我去洗把脸，你想喝什么自己倒。”于三保抓着胡子出去了，顾星去冰箱找了瓶矿泉水，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又仔细打量起来。

    主打的还是一个简约风，精致的清水混泥土墙面和地面，两个墙角分别是冰箱和书柜，两张办公桌上各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杯子相框等私人物品，另外就没了。

    不多时，于三保回来，身上套了件黑色大衣，头发胡子也打理得整齐了些，竟然有了几分公职人员的派头。

    就像当时的高正毅。

    “上回太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老头子抓回去不？”

    顾星摇头，跨年那晚，于三保把他送到明月嘉园门口，他看见黑暗处站在一团黑气，于三保让他自己进小区，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那时的他还没什么见识，再加上被家里那红袍老人彻底震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忘了那团黑气，事后想起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只是瞧了那团黑气一眼，整个人就怕得厉害，压迫感只比那红袍老人稍逊一筹，如果当时不是于三保在，自己是万万迈不开步子的。

    当然，或许早就死了。

    于三保吹吹茶沫又把杯子放下：

    “灵界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