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红和沈霜萍坐在位上轮流发呆。

    霜萍本不想发呆的，但晓红发呆的眼神传过来，人也跟着软了。霜萍心下责怪她，得了想思病，还要带累旁人，旁人就是自己。

    嘴上拐弯说：“你真冤枉，血本无归。”晓红明知故问说什么？

    霜平说：“你心里明白，你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晓红笑说：”我只晓得某些人写的情书肉麻得很，一看就知道是情场老手。”

    霜萍以为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脸先红了一半，打住道：“他来了！”晓红丢下霜萍，欢喜得佯装抱起书本。霜萍心里笑她，“见色忘友！”

    祝晓红身热脸红，嘴上装大胆说，“火风我请教个问题！”火风一看是数学题，脸上一热，说，我恐怕是‘大粪教蛆，教不好！”晓红发对说，你这句话不全对。

    你承认你是大粪，我可不是蛆。火风笑——摆手说，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意思！”晓红说完，两人都笑。末后，火风看题目，祝晓红看他。

    两人都看得入迷。晓红想：“多帅的一张脸哪！”

    火风心里说：“多难的一道题呀！”

    火风知道在看他，不敢侧头，对桌子说一声：“你先回去吧！”

    祝晓红当他是未来的老公，声音像棉花糖撒娇的幽怨。“不嘛，我就在这里等嘛。”

    火风听得头发都站起来。小声说：“好，好，等到老师来了，看你走不？”她一笑，不哩他，火风没话说，埋头做题去，铃声响过两遍，火风等人拉手劈站起。

    眼里却见了祝晓红竟坐了还没有走。又慌张又快乐。祝晓红递上纸条：“你有妹妹不？”火风写“有”，纸条回复“你有姐姐不？”火风这次在“有”字上打个“√”。

    祝晓红讨厌他绝情到不给她做哥妹的机会，肚里恨不得说，我干脆做你老婆，得了。

    纸条上回复倒是写，我可没哥哥，我想你做我哥哥，火风看纸条又看石老师。

    他装没有见。却偷偷眼瞧祝晓红的举动。

    火风推荐叶文，说他正好没妹妹的。

    女人值钱的时候是女人，女人不值钱的时候是东西。祝晓红撕了纸条，生气的张嘴巴，像一条娃娃鱼，似乎还在吹气泡泡。

    火风头皮发痒，忍不住用手去抓，写纸条道：“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祝晓红抿嘴一笑，回纸条说些无聊的话。

    这几天，郭思静和孙发荣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连上厕所都一起，消化系统都同步得这样形影不离，算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这会儿寝室里剩下他们两个。“你觉得火风这个人——”发荣用眼睛帮忙问。

    “还不错，挺优秀的。”思静点头回答。

    “这就是你对他的评价，你不觉得他优秀得过分了吗？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感觉这——所有，所有的光环都戴到他头上去了。

    他学习好，他踢球好，他人缘好，他是课代表，他是语文组长，女孩都围着他团团转，这些，你——我都有了吗？——没有！发荣板指头说到这里，像个酒鬼。

    思静沉默一会，说，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东西不能比！发荣喉咙里哽咽，奋力一呼，吐出一口浓痰。

    鄙夷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不能比？我就要比！思静道，你不能小声音些？不认识的以为我们在吵架。发荣双手做个投降的动作，说好，好。

    然后低声咬思静的耳朵，说到半路，做贼的看，生怕这话给别的耳朵拣去，泻了秘密。

    最后几句精华，短暂而急促，好比临死人的遗言，拼了命才挤出，说完两个又高兴的谈笑。

    火风晚上一个人闷热，去操场散步。操场黑漆的看不见，却听得前进说话声。

    一个男的说：“小时候，我家狗经常往你家跑？说是喜欢上你家的猫。”

    一个女的说：“你不也是常往我家跑？——比狗都勤！

    男的说，“那是小时候！”女的问：“小时候怎么了？”

    男的说：“小时候——我总以为你很美丽（一句歌词）”

    女的又问：“你以为我美丽？难道我不美丽吗？”

    男的贫嘴说，“你不美丽——你漂亮。”

    女的就咯咯而笑，男的说，“后来，我家小狗狗被药死了，而你家猫生了一堆小猫眯。再后来，我没有借口去你家了，而你到是可以往我家里跑——经常去找小猫咪。”

    女的说：“你能不能讲的别的呀！尽讲些猫狗。”语气里有责备的矫情。

    男的说：“那我说什么？”

    女的说：“你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

    男的说：“你先说吧！”

    女的说：“我说——我喜欢你。”

    男的说：“我想吻你！”剩下男女都没有说话，倒惊得火风躲到树背后。不知道过了几千年，男女回去经过路灯，火风一看是足球队长，女的倒不认识。

    火风佩服起队长真牛x。

    郭思静隔三差五往高小雪位上跑，问些英文题目。

    因为他的目的不在题目，而在人。所以拿全懂了的东西去问她，简单得恨不得问她“love”的意思。

    思静问的题目，高小雪全做得来，她就高兴，开始怀疑自己的英文水平，以为是如何的高超。思静为表心意，口头请她吃满汉全席。

    高小雪笑，笑得和她身体一样有线条。女人的笑容有时卑贱得只是赚钱的工具，譬如妓女。其实，上帝给女人做笑的本意，只是让她更美丽。

    火风只希望自己眼睛瞎了，耳朵聋了，看不见，听不了，但这希望是掩耳盗铃的欺骗。

    他全身的脊骨被她的笑溶化了，支撑不起一个嫉妒的念头。

    晚自习火风无聊得很，一不小心想到高小雪，思维敏感得像狗的嗅觉，一路不认生的想下去。他写好几个空信封，但思维断断续续，好像口吃。

    得到的只言片语想挤得差不多的牙膏，但捏瘪的尾部还残剩写，于是双手用力赶，赶到嘴边还真有的惊喜。

    随后，脸和墙壁比严肃，发无穷无尽的呆。

    火风发誓要摆脱高小雪，一头扎进书堆，买成把的蜡烛备用。人瘦下来，祝晓红到替他自己心痛，买来夜宵给了他，要看了他吃才走。开始火风死活不吃。

    她说：“老哥，你放心，吃了罢，你吃了不会喜欢上我的，不怕！”火风笑笑，说真的？

    她说，你试试。说着甜甜的笑，火风才肯吃了。

    他开玩笑说：“你骗我，反应快得很，我现在对你有好感了，怎么办？”

    她说：“你再吃！”把嘴伸过来，仿佛要先送嘴给他吃。吓得火风说“我吃饱了。”

    祝晓红带给她瞬间的快乐，化不掉心头长久的压抑。

    自己喜欢高小雪，但没有勇气去面对，其实，有时面对的只是自己，好比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