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风回到学校里，心情是摩托车头上的空挡，写着“0”的踩着不走。

    他应该去想点什么，而且可以想得很深那种，但找不到杠杆，所以翘不起地球，甚至连前面的墙壁也动弹不得。

    挡在他前面的是一张白脸，是个土砖的墙。

    他看着书页的字，变大的向他袭来，张大嘴巴的嘲笑，火风猛摇头，才看清旁边的发荣。

    他似乎还在生前日的气，因为气得厉害，所以继承到今天。

    他有些不想理火风，借口整天要忙着学习，不想说话。

    星期一，火风受到师范同学的卡片。发荣说她对他有意思，否则来这么多信笺，贺卡，无法解释的。

    火风被他说得心动，写回信发过去试探。

    火风没有想到好称呼，就自呼其名，邱香意，同时也想到女孩子是不能宠的，若把他当宝，她会放倒把自己当草的。

    晚上，火风睡在床上想心思，这心思譬如是春天里树木的嫩牙儿，蠢蠢欲动，开始冒尖。

    窗口伸出一角月来，要偷看他，火风竟含羞的钻进被窝，反个身，忽然觉得翻身的不是只自己，还有一个，火风想琢磨心思全被他看了去，因为两个同睡一个被窝里。

    惊奇冷冷道：“你怎么还没有睡？”听来觉得他不该没睡的。

    发荣用屁股供他一下，说你可以不睡觉，我怎么不可以。

    火风笑不是那意思。他聪明道：“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在想她罢！是男人的话，站出来向他明说，光想有个屁用，谁知道你心里想个什么东西的。”

    火风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装睡不理他。

    火风这几天无心情，像是长了舌头，看生活有厨师味蕾的敏感，叶文有事没事唠叨，说他要放弃文学社的事，要把全部的心思花学习上。

    火风说不怪他，只要他忍心，撒了手而去，算了！说完有男女分手的不愉快。

    火风看着他转身而去，心痛得紧，失落得缺氧的呼吸。

    火风残余的思绪是三月里断线的风筝，自己手里拽着的一端只会引来空荡的恨。祝晓红的话留在思想里发霉，偶尔想起，拿来见光。

    祝晓红开门见山，说高小雪不是好女孩，叫火风如何如何，应该这样那样，不应该恁样。

    火风听着好笑，觉得她的关心都变成嫉妒。

    此刻的小心眼，用了放大镜还嫌小。发荣在生自己的气，爱理不理火风，一个人默默的学习。火风不好去问，只由得他去。

    火风在厕所里见过杠子一次。从此知道他是个分工明确的人。

    见他先拉开裤子链涡尿，然后又脱了裤子涡屎。

    火风小声问，可以一块涡么？他说，你懂个什么！火风吓得咋舌，早溜了出来。

    居然想到唐霞，但这一次来得极短暂而没有主见，仿佛这思想是给另一思想给带出来的。

    火风笑自己没爱上唐霞的人，而爱上唐霞的信。

    这瞬间的失错，好比儿时拨花生时，不小心丢了花生，而留住了壳。

    火风混乱过几日，思想里空荡荡的。他小时候做错了事，挨打了才有这感觉的。

    经常一个人哭泣，抹了泪坐起了发呆。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脑海里始终有种不安，不安表现在手脚上，出去走走，太阳落山了，要躲在山那边去睡个好觉，明天早起。

    山脚下的人们取下老皱的脸谱，关上贫穷的门，睡起贪婪的觉。

    犹太人说过，没有学生的城镇终将毁灭。

    这有了学生的城镇就能新生么？火风放眼望去，夜色好像巨大无形的布匹，它遮不住贫穷丑陋，却盖得了人们的心智，激情。

    火风到处走走，只想缓解心中的不快，结果却愈觉沉重。

    他一下觉得对不起自己，像失恋的人糟蹋自己，后来醒悟了以为不值。他鼓励给自己个笑，跑回去大睡。

    明天，火风早起来到操场上。见到思静，两人玩笑几句。

    火风说他要不得，换了寝室生疏了。早早起来也不来喊他。

    思静本想说，你们睡得像死猪。改口笑着道：“你们寝室里个个睡得弯狗一样，门闩了叫不开。”

    他改口得莫名其妙，换了比喻还是畜生。

    火风睁圆眼，吼吓道：“是不是做坏事情！”“什么坏事，火风胡扯道：“听说你交个女朋友，两人常常早起了来约会，说早上空气新鲜，接吻都健康！”

    思静本来没事，经他一说，脸皮也不要了，瞎说，有阿，你羡慕吧！祝晓红不远处看啊，瞧他，火风脸红忘记回答。

    思静白问了，这刻答道：“哎，我是真羡慕！”说完做个揪心的动作，表示受不了。

    这时，一干人朝这边过来，细瞧了是校长几个。

    校长先用两只眼镜扫描看操场，睁大了眼发现操场人少得可伶，稀稀落落只仿佛剩下自己几个。

    慌得立即通知甘主任，务必找各班主任清点人数。

    杨副校长在喇叭里学太监喊：“各位老师，各位班主任。接到通知后，请务必速到操场来，利用早操时间来开个校会。

    临时校会及时树立了校风，从此校长声威大震。高小雪罚站在教室外，火风心痛的望了又望，只恨自己换不成她。

    祝晓红偷看火风，就怪自己没有迟到，这会也能赚到她爱怜的目光。

    思静跑下位，道：“喂，眼睛看那里？红颜祸水。”

    火风仿佛替红颜说话，说，“红颜并不一定是祸水。”

    这是句古训，是兄弟，听我的没错！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哪！思静得意的摇头，仿佛火风已惨死在美人脚下。

    火风理亏，就说，你跑我位置上来。班主任看见了，要杀你的头。

    还不快点回去！思静一听更嚣张，大声说：“班主任算个吊，他凡事得给我个面子。

    再说，我也算是个课代表，他敢怎么了的！再说……再说思静的耳朵已经被人揪住了，像个老鳖的咬紧不放。

    火风一看是班主任，头伸到桌子底下去笑。班主任头望着天问，在说什么呀？

    郭思静眨眨眼，道，”在说，我和班主任——好的不得了。”

    说完赔笑。班主任藏笑，又问：“好到什么程度呀！？”

    郭思静就扯淡道：“好的吃得。”班主任放了耳朵回去，头伸到火风眼前，问他一早上东张西望做个什么？哪有这样读书的？

    火风想都不用想，变成录音机放磁带说：“好久没有看见你，真想你！先看你在楼上，不一会又跑到楼下，这会子又在这里。我到处用眼在找你，真想你！”

    火风那句真想你此刻并不能强调他的真诚，其实更暴露他的虚伪和担忧，好比一个小偷自告奋勇对人说：“我可没偷呀！”的欲盖弥彰。“你这厮，放放些心思在学习上。

    老班笑着走出去了。回了头不忘幽默一回说：“我也想你。”

    火风笑着去望思静，他手捏成拳头在打空气。

    下课了，思静笑着骂他，说老班来了也不哼一声。

    火风笑着发誓，他是真没有看见。思静笑骂着不信任，火风扭不过他，笑陪不是，说他早餐“请客”。

    思静才眉开眼笑，一路跟去。火风提到发荣，说他最近谁都爱理不理，可能心情不好，叫思静开导开导他。

    回来路上碰到阿文，知道他还在忙文学社的事，高兴得火风连喊他是兄弟，三个欢喜去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