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海里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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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莲托生

    下午,李云流疲倦睡去。

    当晚,李云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又旷课一整天的他又进入了补作业大军的行列中。至于旷课的事,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一番。休息时,望着伏案疾书的同学和教室四周拼搏的标语,他也有些恍惚,上午生死逃亡,晚上奋笔疾书,这反差有点太大了。一想法猛地从他脑海中长出来:

    我白天拼命活下来,是为了在这写作业吗?

    他不是007,能白天与杀手搏命,特技飞行,晚上美女香槟跑车,李云流做不到。这样想着,思维再也停不下来:如果当时不是遇到橘玲奈,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会不会在给我办追悼会?追悼什么,我又有什么值得追悼的呢?除了让家人朋友伤心,好像也没太多可留恋的吧?萧玉轩一定会哭吧?一定!李元清呢?不知道他。

    过于刺激的经历,野蛮地将他从人们的共识——上学,结婚,生子,老去中拔了出来,直接的生死把残酷的现实,关于人的意义等一系列人类从生到死都在求解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已经无法对这些视而不见,无法埋头躲避了。李云流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片虚无。

    “你变了。”

    这一句话瞬间把李云流从虚无中捞起,是大黑托着下巴侧着身对他说话。李云流没回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看啊,原来你的生活是一条斜直线,稳步上升,似乎只要沿着时间这一坐标前进,人生的高度也会稳步增长。可是人生的高度不止有时间这一个自变量,各种因素作用下,或许是条正弦曲线,始终绕着一个位置来回转。当然也有可能是条斜向上的正弦曲线,大体上是往上走。也有可能啊,一上一下,啪,就没了。你以前不会想这些的,但刚才你望着其他人,很困惑,你似乎不得不思考这些了。”大黑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

    李云流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大黑的意思,现在自己被牵扯进了一个新世界,自己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偏移,而且变数很大,直接连接生死。但只要有活下去的机会,那么自己依然要面对人生的这些问题。而当下的学习,这条路对于目前的李云流把握人生方向是有益的,那么就有理由坚持下去。

    铃声响起,李云流也投入到当下的学习中。

    到家后,累坏的橘玲奈早早穿着李元清买的睡衣抱着玉子烧睡着了。

    李云流洗漱完,打开窗,坐在床上,等着人。他有预感,白逸鸢会来。支持这个想法的理由并不多,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直觉。

    一阵晚风吹过,窗帘拂动,白逸鸢坐在了李云流事先摆好的凳子上。

    白逸鸢神色如常,上半身没穿衣物,只披一黑色风衣,缠满绷带,左手用几块木板固定吊在胸前,右手食指少了指头,上半身满是简单消毒处理后的伤口。下半身穿一短裤,两小腿上细长的痂交错。

    “唉,伤的这么重啊。”李云流有些怜惜地看着满是伤痕却神色如常的白逸鸢。

    “不碍事儿,过几天就好。”白逸鸢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虽然有些其他理由,但更多的是直觉。”

    白逸鸢微微一笑,连月光也失色,她很满意这个答案。

    “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是李云流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白逸鸢起身走近,风衣滑落,李云流不解地看着她,没有什么动作。

    白逸鸢单臂撑着,爬在床上,李云流微微后仰,隐隐有后退之势。

    白逸鸢继续靠近,鼻息打在李云流脸上,在白逸鸢的鼻子离自己只有一寸的时候,他缓缓后退,白逸鸢也缓缓跟上。李云流不得不继续退,白逸鸢仍不紧不慢地跟,始终保有一寸的距离,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

    李云流被逼到墙头,退无可退,白逸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依旧在缓缓逼近。

    “你究竟想说什么?”李云流心跳加速,气血有点上头,声音也急促了起来。

    “切,无趣。”白逸鸢眼中戏谑全无,额头紧贴眼前少年的额头。

    “收心凝神。”

    李云流闭上了眼,深呼吸几下,又睁眼对上了白逸鸢平和的双眼,古井无波,让人有一种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疏离感。

    下一刻,李云流便来到了一水面上,四处张望。整个除了两人和这无边似镜子一般的水以外,空无一物,与“海”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当下,李云流与白逸鸢赤裸相望,毫无遮掩可言。眼前这匀称美丽女子就是将自己卷入这疯狂世界的罪魁祸首,但李云流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好美,白皙,匀称,丰满等一系列描绘美丽女子的词仿佛都是为这女子而生的。

    任何一个正常男性见了,恐怕都会感慨一句吧。

    面对发生的一起,李云流只是静静地望着对面的白逸鸢,他相信对方一定会解答自己的疑惑。

    “这儿地方清净,适合说话。”

    “我们之间有何联系?”李云流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白逸鸢看着李云流,这认真的眼神,犟的臭脾气,真是有几分可爱,不过立马就收起了这些多余的心思,正色道:“一莲托生。”

    “一莲托生?那是什么?”

    “你我乘一莲花座,共浮沉,同生死。”

    “听不懂?就是说你我互为彼此在‘海’中的‘锚’,一旦哪一个死亡,另一个就会永远迷死在‘海’中,变为希求。”

    李云流听后有些呆住了,这样的答案确实有些超出李云流的预料。他也想过白逸鸢有什么不得不保护自己的理由,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不就咬了一口嘛,至于嘛?!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白逸鸢大有一种我还不乐意,是你小子捡了便宜的势头,“特定时间,种种机缘才铸就的巧合,我也没办法呀。”

    当事人后悔,很后悔。就不该作死上前整这么一出,如果自己能重回那晚,无论什么时候都上前给李云流一巴掌,早一秒,晚一秒都没事,偏偏这么巧。

    “有方法解开嘛?”李云流不甘心地继续问。

    “可能有吧。”白逸鸢心想那可是一莲托生啊,但又不想太打击到李云流,只能这么说。

    听她那口气,李云流就已知希望不大,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慢慢想想办法了。

    他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有些泄气地说:“说说呗,咱两这关系是咋绑定的?”

    白逸鸢也走近,在距李云流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说:“我濒死之际强行把你拉进‘海’里的法子是我独创的,现在你太弱了,还不能讲给你听。把你拉到这儿说话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海’里的希求诞生和你这法子有关吗?都是人变的吗?”

    “无关。希求的诞生是很复杂的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一部分是人变的,还有一部分和人有关,还有一些更为复杂。”

    “今天那种战斗是不是还会发生?”

    “对。”

    “......你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手段能教教我保命?”这是李云流迫切想知道的第二个问题。

    白逸鸢上下打量着李云流,本就赤裸着坦诚相待的他此刻感觉自己内外都被看了个遍,正当李云流本着不让自己吃亏的想法也准备看回去时,她开口了:“你的根骨其实还不错,但是错过了最佳的锻炼时期,现在去捡起各门各派的手段从头练只怕事倍功半。”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云流只觉人生又暗淡了几分,难道今后只能躲躲藏藏在眼前女子的身后嘛,虽然她确实漂亮,奈何自己对当狗实在没兴趣。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李云流白了一眼笑盈盈的女子,敢情她就是想看看自己刚才的反应,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这个涉及到自己生死的时候还要来这么一出。

    “路子呢有两条。一是你脖子上那个吊坠。虽然你这身体没锻炼过,但那吊坠却能调动‘海’来冲刷你的身体,而且它在你的天突穴位置,止住了‘海’自你脊椎向大脑漫延的势头。这是个很诡异的法子,我之前只在几本古籍上看过类似的想法,直到遇见你,我才确信了这种想法的可行性。我模糊记得,那古籍上说,这法子需在人将入‘海’而不自知,猛地止住,保持头脑清明,这样才有机会不坠入‘海’中。现在你已经被‘海’接纳了,它原本的作用就没了,但是它在‘海’冲刷你筋骨时保留下部分‘模因’,如果你能掌握的话会是不小的助力,最终会回馈你自身,成为你实力的一部分,修炼之路也会顺畅不少。二就是在一的前提下,我可以教给你一些简单的小手段,勉强保命还是做得到的。”

    李云流赶忙摸了摸脖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吊坠,毕竟自己进来光着身子,没带进来也正常。不过听到新名字,李云流连忙问:“‘模因’,那是什么?”

    白逸鸢很罕见地挠了挠头说:“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以前听说世界是由原子构成的,类似的,‘海’就是由‘模因’构成的。‘海’中的一切都建立于‘模因’之上,也只有‘模因’才能伤到希求,当然也可以伤到‘海’里的任何人。不借助‘模因’的任何攻击,比如一般的枪啊,炮啊什么的对希求都是无效的。”

    李云流陷入了沉思,突然脸上憋不住笑意地向白逸鸢靠近,这让白逸鸢有点犯恶心。

    “那个,你看啊。你很厉害的对吧,就不要教些什么小手段了,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对吧。我们都同乘一莲,你有什么好东西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多教教我呗。有什么逆天功法啊,传世法宝啊,你先告诉我,免得你忘了就没人知道了......”

    白逸鸢看着这适应性如此强,立马就打开思路的李云流,一阵无语,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心想难道“海”已经让他变成这样了吗,一指弹到李云流头上。

    李云流在倒飞的过程中,模糊听到一句“我累了,下次再来找你”。

    意识回归现实,房内只有背靠墙的李云流一人,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李云流黑暗中自睡衣内摸出一个吊坠,这是一个暗红色的小木牌,正面刻着“李云流”三字。

    李云流抚摸着小木牌,陷入了回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