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月之期,我家终安
老者躺在摇椅上,眼皮只是微微抬起,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刀,足有二十年的功夫。
看他年纪不大。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
此人在刀法上,绝对有妖孽之资。
身形单薄,气血亏空,在他看来都无关轻重。
只要有钱银都能弥补。
此子在刀法上天赋极佳。
但若想练成还需两点。
一要苦修,二要心性。
现在看来其人心性坚韧。
不过武功资质还是差点意思。
武功是根本。
若他三个月能破关,未来七品有期。
若破不了,老者轻轻一叹。
我现在已经时日无多。
就算费了工夫,这一身本事怕也传不了几招。
那时,顺其自然吧,能闯到哪步看他自己。
从此与我无关。
收拢心思,看着方行单薄的身影,老者缓缓开口:“放下吧。”
苍老的声音在方行背后响起,他手中心中皆是一松,巨刀叮当落地。
控制着不断颤抖的身子转过去。
恰好此时,树叶簌簌落下,落叶之间,老者的眼睛不知何时张开。
“气血不足,多吃些肉食,你这位胡天师兄是屠夫,打好关系。钱留下,明天来。”
“打磨五六天气力,来我这拿运血册子,拿到了好好琢磨,这是突破九品的关键。”
“你只有三个月。”
“好了,走吧。”
声音落下,方行忍着不颤的身子骤然一松。
往前迈了一步。
噗通。
五体投地。
石子擦着脸颊,双臂带着酸痛,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压抑的内心终于再度得到释放。
天地再非天地。
他,终于成了!
不过高兴了片刻,心头又压上石头。
三个月,我行吗?
胡师兄和师傅的态度,他不是白痴,自然感觉的到。
方行攥了攥拳头,起了身,吐了口气,不管如何,他一定不能放弃。
休息了好一会,二人一前一后,顺着来时的路,向外走去。
胡天师兄将那柄巨刀入鞘,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又与许多师兄弟打了招呼,看起来人缘很好。
出了门外,胡天才扭过头来,豪爽地说道:“方师弟,转两条街就是我家,以后每天去我家拿一条腊肉。”
方行心中感激,刚道完谢,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放在方行肩头。
“这院子里的家贫子哪个不从我那拿点肉,莫要多说,以后练武有成,别忘了照顾照顾我就是!”
说罢,胡天哈哈大笑,拍了拍方行的肩膀。
方行也跟着笑了笑,看着胡天欲要回门去,这才赶忙道:“师兄,能借我一把刀吗?”
胡天收敛笑容,攥了攥方行的肩膀:“拿刀,想杀人?”
方行无奈苦笑:“拿刀,想护家。”
胡天咧嘴一笑,露出了大黄牙齿。
“我还有事,给你一身皮,一把刀,够吗?”
迎着胡天的探究的眼神,方行拱手称谢,接过东西,毫不犹豫,转头离去。
胡天看着方行远去的身影,心中盘算。
有胆子,有毅力,有刀法,若是能入品,加他一个又何妨。
可三个月。
他不由摇了摇头。
三个月能入品,就算在鬼头刀都叫上一句小天才了。
方行那身子。
估计不太成。
等他练上一个月,发现自己怎么也攒不起气血。
那时,他自己也清楚练不成。
再去找师傅说说好话,把剩下两个月的钱要回来。
就这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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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方行身着一身崭新纯黑的练功马褂,腿上一条黑色长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布鞋。
胸口一个鬼字缝在正中央。
这一身,是鬼头刀练功用的马褂,也是他身上穿的“虎皮”。
方行快步向家中走去,尽管母亲躲在地窖之中,应当安全无忧,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快步进入巷子中,老远便看到自己家的门被随意地丢在街边。
方行从腰间拽出刀来,面色冰寒,冲向家中。
跨入门中,齐天大马金刀坐在桌子上,身旁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侧过身来,目露凶光。
但当两人扫向方行胸前的鬼时,却是齐齐一怔。
齐天神色骤然难看起来,他下了桌子,走到方行身前。
“那银子,你用来学武了?”
方行毫不后退,站直身子,腰间长刀半截出鞘。
金属的摩擦声中,方行冷冷开口:“自然,银子全在武馆,这里只有长刀一柄,烂命一条!”
齐天上下打量两眼,有些意外方行敢顶撞自己,嗤笑道:“你这身子可学不成武!”
方行后退一步,腰间长刀出鞘护在身前。单手指了指胸前的鬼字道:“不管成不成,我交钱进去了。”
刀光闪耀,齐天打眼一看便觉得锋利非凡。
他心中贪婪刚刚生起,门外一缕阳光射到刀锋,反射之下,方行胸前的鬼字熠熠生辉。
齐天身子一僵,定住身子。
鬼头刀,乱山四大武馆之一
官府之下,三大家族不出,四大武馆是毫无疑问的霸主。
黑虎帮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哪里能让自己肆意妄为。
齐天心中响起退堂鼓,正要就此离去。
但看着先前还唯唯诺诺的方行,此刻装模作样攥着刀,张牙舞爪,心中不由生起怒火。
他张口,寒声道:“方行,我可要提醒你一句。
“练了那几天,时间到了,必定取你人头!”
方行毫不示弱,长刀挥舞两下。
“你别管,想打,就来!”
齐天脸色一黑,满腹怒火入胸膛,但也奈何不得。
他不再言语,叼起旱烟,转身离去。
方行看着三人远去,归刀入鞘,眸子发红,心中下定决心。
武,我一定会练成。
门,我一定会进去。
齐天,你的头,留好了!
虎爷,我的刀,您也握好!
方行转身将大门紧紧闭上,匆匆穿过凌乱的大堂,跨入里屋,见到地窖的仍旧掩的紧实,才松了一口气。
砰砰,声音轻响。
“娘,是我。”
田秀轻轻推开木门,看到方行,泪眼婆娑的站起身来,靠近过来。
“行儿,咱俩的家,咱俩的家。”两行泪水从她眼眶滑下。
“娘,没事了,我回来了。”方行沉声安慰。
“那些泼皮,踢门踹门,后来还闯进来,将整个屋子砸的七零八落。我不敢出声,一点都不敢出。”田秀呜咽着说道。
方行没有说话,只是心中的杀意越发凛冽起来。
“娘,我会处理好,您放心。我已经进鬼头刀门里学拳,等我练成,迟早把他们都打死。”
方行抱着田秀,贴在她的耳边温声道。
田秀听到鬼头刀,心也稍稍安定。
如果行儿拜入门中,好好学拳,不说出息,肯定能把身子养好。
只是,想到那几个破皮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又张口想要劝儿子不要动手。
但生怕儿子听到这话烦他,只能将半肚子委屈咽下,暗暗恨着自己没有一点用处。
她抹了抹眼泪。
今天不该哭的。
田秀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委屈压在心头,站直了身子。
方行看着母亲渐渐平静下来,还以为已经安抚妥当,松开双手道:“娘,我去清理清理。”
田秀又要开口拦下,方行早就知道母亲不肯让他干活,已经抓住铁锹闷声打扫起来。
阳光射进屋来,田秀看着方行闷声扫着,心中半肚子委屈也就此散了。
我儿子一定能练出来。
田秀心头又甜蜜蜜的,双手抓住笤帚,和儿子一起打扫着凌乱的家。
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尚且完好能用的东西收拾妥当
方行喝了一碗粥,伺候母亲睡下。
回到屋中,点了烛火,挥了几下长刀,感到胳膊又开始酸软这才放下。
歇息许久,感受不到胳膊肌肉有些许好转,方行心里郁闷,蒙头睡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卷起铺盖,喝了碗滚烫的热粥,迅速前往鬼头刀武院。
现在,他虽然会些刀法,可是靠他这身子,三刀下去先得把自己累死。
这世道,各种乱子层出不群,必须要尽快练好本事,这才是生存之道。
方行非常期待这次学武。
不仅仅是运血册子。
鬼头刀已经成名十数年,其中必然有不少可以提炼的物件。
只要能想办法搞到手,他就又能飞速进步了。
方行裹着破旧的衣裳,踩着雨后的泥泞,重新来到鬼头刀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