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柔静静听着，当所有的思绪清明起来，她就像从未认识过苏傲。

    再回首，那些混着玻璃渣的过往里，殷柔曾真心欢愉过。

    但终究要走到了尽头...

    缓慢地直起身，殷柔挪着发麻的双腿下了床。

    最后的最后，她不愿自己输的那么难看，努力扯出一抹笑意，但怎么也无法掩饰眼底的悲伤。

    想说些什么，但千万字中，殷柔却找不出合适能拼凑出她此时的心境的词语。

    咬住唇，殷柔低垂下眼眸，心颤的身体跟着发抖。

    半晌才披上坚硬的铠甲从他身边走过。

    苏傲目光追随着她，手指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

    “她早已过了需要认同的年纪，就现在的处境而言，更不是柔儿能心安理得谈情说爱的时候。今后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别再添乱了。”苏倂轻声说。

    苏傲对他那自鸣得意的模样就一阵手痒，小臂上的青筋直冒。

    一语惊醒殷柔，她顿住了脚步，回了身，“跟你们商量个事。”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向她，殷柔眼神躲闪了下，“我私自跑出来，迟早会成为殷嵩靖的把柄，与其等他出手，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苏倂眼睛眯了下，“你想做什么？”

    殷柔抬起手指向苏傲，“制造些舆论，彻底让殷嵩靖失去公信力。”

    “我不同意。”苏倂走到殷柔面前，“用这样的方式，哪怕你赢了，名誉受损的何止殷嵩靖一人。”

    殷柔垂下眼眸，“无所谓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事情，等价交换，不亏。”

    “不可能。”苏倂怒斥，“我劝你打消这些念头，别逼我。”

    苏傲蹙眉，“逼你能怎样？”

    “你闭嘴。”苏倂回击道：“一旦露出蛛丝马迹，你以为殷嵩靖就挖不出更多的事情？到时候你要她怎么收场？”

    “查什么？知情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奇失踪了。就连智章，我追查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查无此人，除非殷嵩靖有通天的能力，否则你的担心都是多余。”苏傲说。

    “他们还活着吗？”殷柔问。

    “智章失踪前曾联系过我，说风头过了就会回来。至于···我也不清楚。”苏傲如实答道。

    按理说苏傲才是整件事的核心人物，祖父却唯独放过他，还留在自己身边？

    殷柔那个奇怪的念头再次袭来。

    苏傲，无父无母，被姨妈抚养长大。

    姨妈去世后，甚至没有其他亲人可依靠，他们家当真是人丁单薄至此吗？

    等等···

    殷柔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腿软，扶住墙才勉强站着。

    命运为何总不肯放过她，在她以为一切可以尘埃落定。哪怕不爱，至少可以有个避风的港湾停歇时，又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别管这些事了，先回去。”苏倂以为她又犯病了，几步上前拦腰抱起殷柔就走。

    殷柔拽着他的衣襟，太多悲伤溢出，痛苦的闭上了眼。

    为什么这次她就连忘记都做不到了，清晰的感受着她的世界分崩离析。

    。。。

    苏傲开着殷柔的车跟在后面，眉心就没舒展过。

    眼睁睁看着殷柔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可不管他怎么强迫自己不予理睬，等来的还是她一点点自愈，竖起更高的心墙。

    但殷柔依旧一滴泪没流，这多少有些让苏傲心里不踏实。

    六年的缺席，苏傲摸不透殷柔的想法了，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默契荡然无存。

    可他能怪谁？

    纯纯的活该。

    突然间，车子中间强行加塞进一辆商务车。

    苏傲眯眼瞅了下牌照，嘴角微微抿了下。

    几秒内，手机不出意外的响起，苏傲按下扩音键，“您说。”

    “柔儿的情况比你们预想中还要复杂，少自作聪明。”

    难得听到殷乾有些急切的音调，苏傲皱起眉，“那您为何阻碍她治疗？”

    殷乾反问：“若是放任她病着才是真的保护，你会怎么选择？”

    苏傲怔了下，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又衔接不上，就像是齿轮缺少了关联最重要的卡扣。

    “柔儿自小心思细腻，能敏锐的捕捉到极微的差异，凭直觉她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殷乾沉了沉声音，“所以无论她想要什么，配合她。”

    “明白了。”苏傲说。

    “不要好奇不该知道的事情，以你们现有的能力查出结果只会坏事，安分些。”殷乾警告道。

    苏傲迟疑了下，不避讳直言道：“您是要选择庇护吗？”

    “做错事无论是谁都将付出代价，但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牵连的可就不知他一人了。”殷乾点到为止。

    殷家百年家业，除了本家，还要不少分支，其中复杂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苏傲好像有些明白殷乾的谨慎了。

    “若是殷柔和我关系暧昧，定会给足某人契机大做文章，您有把握压的下去吗？”苏傲问。

    “跟柔儿一起回来见我。”殷乾说完就挂断电话。

    沉思了片刻，殷乾问向身边的管家，“瞒不住她了，是吗？”

    管家微微摇头，“一直以来您只是再等孙小姐自己察觉，大约是时机到了。”

    殷乾长叹口气，“见到了那些不该看的，注定了这孩子注定命运多舛。”

    “孙小姐会幸福的。”管家微微一笑。

    。。。

    下车就看到苏傲大咧咧站在不远处，殷柔心往下又沉了几分。

    苏倂伸手揽上她的肩头，“医生在等你了。”

    “我没事，让他回去吧。你先带苏傲走小路去我房间，别让人看见了。”殷柔嘱咐完转身离去，留下苏倂原地爆炸。

    不情不愿的在前面带路，苏倂压低声音，“我不管你和殷乾在谋划什么，别试图踩踏我的底线。”

    “嗯。”苏傲敷衍的很，明显心不在焉，“上次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殷丰很多资料都被抹去了，不管幕后是谁操纵的，想查都不是容易的事。”苏倂说。

    “再隐秘点，盯着此事的不止一波人。”

    “殷乾同意你来这，就是为了这事？”苏倂扭过头，见苏傲点头，心情舒坦了。

    就他一脸比幼稚园小孩得到糖果还得意的模样，苏傲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懒得有，指了指前面，示意他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