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梦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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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男怕入错行

    马大毛绝对不能接受一个现实:他这个父亲在子女眼中是不称职的。虽然他为了养家足够辛劳,足够勤俭。

    然而两代人相处,仅有养育之恩是不够的。对于养育孩子,他理解的就是吃饱穿暖,供他们上学,偶尔买点小东西哄哄。至于孩子们的心理需求他是无法理解的,“父爱”这个词他可能都没听过,更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从小到大,孩子错了他就打骂,孩子对了也不夸奖,孩子受了委屈他不仅不会安慰哪怕一次,还会凶巴巴地怪孩子矫情。

    大儿子马文明已经翅膀硬了,年满二十的他不再听从父亲的安排老实上班,总是在不同的工厂之间跳来跳去。他讲究吃喝穿着,还怕苦怕累,存钱更是不可能的事。他知道父亲很希望他早点成家立业,于是常常以谈恋爱为由找父亲要钱,马大毛虽然不懂什么是谈恋爱,更无法理解谈恋爱为什么一定要花钱。但是他理解的谈恋爱相等于是找老婆,找老婆是正事,花点钱也是必须的。因此他就大方地满足了长子的要求。当马文明想买那种很贵的手机又找他要钱时,他彻底怒了,父子俩几个月不来往。

    小女儿倒是非常让他安心,马文雪虽然年龄小,却格外懂事,穿着打扮相对而言是朴实的,她似乎没有过叛逆期。唯一让马大毛觉得算是重大变化的事情,就是她把自己的头发拉直了。好在没有弄出奇怪的发型,也没有染色。她通过熟人关系进了一家叫“百佳”的大型港资服装厂当学徒工。她心灵手巧,三个月后就通过考试成了正式工,现在通过加班每月能拿到一千块钱工资。平时也不爱出去玩,省吃俭用把钱交给父亲帮她存起来,成了年轻一代打工者里面非常“有钱”的人了。还有一点让马大毛省心,小女儿平日只看电视和言情小说消遣,不学那些女孩子染发、溜冰、上网、男男女女的四处闲逛。

    相对而言,马大毛对自己的二儿子更不放心。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二儿子,说他沉默寡言吧,他遇到有的人又特别能聊,天南地北,古今中外就没有他不知道的;说他擅长交际吧,可他又对很多人无话可说,通常只是报以礼貌地微笑。他原本也是希望马文学能读大学光宗耀祖,最好是能当个官,让那些欺负了他们几代人的家伙害怕。但是他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马文学应了那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小学一直是绝对的学霸,可到了初中就严重偏科。

    “命中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马大毛在这种自我安慰中接受了二儿子不可能出人头地的现实,他也没有认真地去了解一下儿子的偏科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在他的理解中,学习是孩子的事,让孩子学习成绩好是老师的事,他作为家长只管交学费就算尽责了。他没有出门打工那些年,儿女们的学费都交不起,只能先欠着。到了半学期之后学校每天放学后都会把欠学费的学生留下来问,最终也拿学生没办法,只得反复一边威胁一边祈求式的告诉学生,让他们问问家里什么时候交清学费。或者让家长亲自到学校向班主任说明情况。马大毛从来都没亲自去过,遇到儿女们放学回家问学费的事情他都是板着脸甚至骂人。

    马文学在日记中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些让他对父亲感到失望的事,别人的父母也欠学费,但是都会亲自去学校跟老师说好话,然后就不用被留校了。这些事情没有对马文明和马文雪的幼小心灵造成伤害,却着实伤害了马文学的那颗细腻又敏感的心。谁叫他最爱读书学习呢?他是心思细腻且感情丰富的孩子,农村的很多事物对其他孩子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对他马文学则是一草一木皆有情,人情冷暖皆伤神。一个多愁善感的孩子降生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家庭,只能怪命运捉弄了。他不止一次地幻想,如果自己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该有多好,不必是有钱的人家,哪怕是一个破落的知识分子家庭。

    一转眼,马文学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一个月了。直到办到了暂住证,他才敢让庆狗子带着四处逛,对周围的环境也算是比较熟悉了,毕竟这只是广州市的一个区的一个小村子。远处的集镇相对繁华,可对他这个不爱玩更没钱去玩的书生来说,那些繁华是与他无关的。更何况是那些看着很近实则遥远的广州市区的高楼大厦?他现在根本不可能领悟到:那些都市的繁华与他之间不是距离的阻隔,而是阶级的阻隔,一眼之间,天上地下!

    马文学的生活如同在老家一样单调,他除了会跟庆狗子偶尔出去上网,连逛街都很少去。庆狗子的生活多姿多彩,跟很多老乡都有来往,吃喝嫖赌什么事他都参与。他甚至私下对马文学吹牛说自己十五岁就找过小姐了,那女的比他大十岁左右,长得还算漂亮。还说是印小毛带他去的,他们还去了不止一次。马文学当然非常震惊,他信了很多庆狗子吹的牛皮,但是这件事他却不信,或者说他宁愿选择不信。这些外来的少年们往往会形成帮派,庆狗子有一段时间也热衷于跟他们搅在一起,感觉很热血。他们一起讲所谓的哥们义气,一起吃喝玩乐,一起偷鸡摸狗,一起打架斗殴。庆狗子甚至也想拉马文学入伙,但是马文学何其头脑清醒,他不仅不会参与,还劝告庆狗子:

    “你不要跟他们鬼混,他们那伙人以为自己很懂所谓的江湖,其实不过是头脑简单的混混罢了。他们很喜欢打架斗殴,用身体玩命,却从来不肯在思想上斗争。面对世间一切的假恶丑他们没有分辨能力,只能随波逐流。你说你是胸怀大志向的人,你很想出人头地,但是你跟他们混在一起最终也只能是从小混混混成大混混。”

    很显然,庆狗子听进了马文学的劝告,之后再没跟那些人去混。

    这一个月来,马文学与父亲的矛盾开始激化,甚至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无论是生活习惯上,还是日常言谈上举止上,甚至连他喜欢看书都会成为父亲挑毛病的借口。他也开始挑剔父亲的毛病:从不刷牙,哪天洗不洗脸要看心情;睡觉前洗脚也只是敷衍地把脚伸到水龙头下冲几秒钟了事;穿衣服更是随便,有时候去开工,却穿着心疼他的女儿给他买的新衣服,一次就弄脏到无法再洗干净了;吃东西上更是难伺候,马文学是个很会捉摸的人,但是心思细腻的他用了一个月也没总结出父亲的饮食习惯。无论他怎么调整饭菜的做法,父亲都能挑出毛病,要么说饭硬了伤牙,要么说饭软了吞不下喉,要么说菜做的没有味道。马文学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父亲是口味极重的人,吃盐跟吃糖一样,每次都怪菜没得盐味。

    “老子是下苦力的,你把菜搞的一点盐味都没得,老子吃不下饭哪有力气?老子是不是没给你钱买盐?”

    马文学很想反驳几句,但是他忍住了,他遇到刁难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先照顾自己的小情绪。想避免跟父亲发生矛盾,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赶紧去上班。但是他靠自己完全是做不到,哥哥给不了迷茫的他任何帮助,他现在已经漂到江对岸的东莞去了;妹妹倒是想帮他,让他听父亲的话去报名学做衣服的技术,交了一百块钱报名费,还是学平车。妹妹说等他技术学好了就带他去厂里考试,有她的关系被选上的可能性会高很多。

    马文学的人生之路就这么被草率的引向了服装厂,引向了不需要文学甚至也不需要文化的车间流水线。

    “二哥,我晓得你迟早会跟爸爸合不来的,他那脾气哪个都和他合不来。你要认真学,我们厂考试非常严格的,就算有关系也要把考试那几样做得非常熟练才算考过关。”

    马文学算是受够了被父亲横挑鼻子竖挑眼,似乎在他眼里别人的儿女都是优秀的,完美的,自己这个亲生的反倒一无是处。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自食其力,找到工作之后就去住工厂宿舍,再不用看父亲的脸色了。于是暂时书都不看了,每天准时骑一辆新买的二手自行车去石楼镇上那个小培训班上课。

    那个小培训班有服装厂常用的五六种机器,什么平车啊,冚车啊,钉扣机啊,还有皮具厂才用得上的高车也有人在学。师傅是一个本地人,四十多岁花白头发。他说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语法都是错的,等于是在用粤语的语法说普通话。马文学当天就断定师傅是一个老色鬼,他在指导女学徒时会偷瞄人家衣领里面,身体还故意贴在人家后背上蹭。

    “靓仔,过来,看看他们怎么做先。我只讲一次,你有不懂再来问我。”

    马文学其实是感到不好意思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学做衣服,师傅没有因材施教,他也学得不认真。面对那台陌生的机器他完全不会操作,师傅一来就教了他一个考试科目:车两条平行的直线。师傅见他坐在机器前发呆,又不好意思来问,就知道这是一个完全不会的家伙。于是他就从开关机器开始教,教得很仔细,但是语气是凶巴巴的。第一天的收获,马文学只是掌握了机器的正确操作,那两条平行线他是无论如何也车不直的。

    一个星期之后,马文学已经把进制衣厂需要考试的五个科目基本上都学会了,但是并不熟练。师傅则希望学员早点离开,鼓动他去考试,马文学才不理会,他决定再练一个星期。在他学习的第十天新来的一个小女孩坐他旁边,大概跟那个莲莲差不多大,但是个子要高出一个头。她稚气的瓜子脸有点惨白,还留着学校规定的那种短发,很爱对人笑。

    “师兄,这个领子的边我不会走线,你教我好不好?”那个女孩子冲马文学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马文学注意到了她是第一天来的,一来就问这么难的工序,吃惊地问:“你一来就直接做这么难的?”

    “不是呀,我可能比你还先来学,我是前几天去考万杰没考上,回来补课的。”

    “那你是我师姐才对,我可能还没你会的多,哪有资格教你哦。”

    女孩子望了一眼正在打瞌睡的师傅,低声说:“师傅太凶了,关键是他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只能靠猜。”然后又说:“我叫李小珍,九零年的。你呢?你看起来比我大很多呢。”

    “我叫马文学,八八年的。”马文学有点得意地说:“他们的粤语我勉强能听懂几句常用的,但是不会说。从前看了不少粤语版的周星驰电影,最近为了学白话我在老乡家里蹭电视看《外来媳妇本地郎》,推荐你也看一看,很搞笑的。”

    马文学跟李小珍聊得越来越投机,李小珍的微笑让她格外有亲和力,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马文学听她聊起了那个叫“万杰”的制衣厂:

    “万杰是整个珠三角都非常有名的超大工厂,听我姐她们说,这个镇的三个保税工业区都有万杰的分厂,里面最低工资都超过一千。我有三个姐姐都在里面,所以我也一定要考进去。不过他们考试非常的严格,有一点线头没剪干净都算失败。”

    “哦,那的确是太严格了,以我的技术估计是不可能的了。”马文学摇头认输,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准备先去考百佳,我妹妹在那里,听说相对要容易一点。”

    李小珍开心地说:“百佳也非常好啊,如果我考不上万杰我也去考百佳,到时候我们可能一起做事。”

    马文学对眼前这个活泼爱笑的女孩很有亲切感,跟她说了好多话,都是关于眼前的学习的事。周围几个成年男女听说他们都有在大工厂上班的亲人,都围上来打听里面的情况。嘻嘻哈哈吵醒了师傅,师傅一通“丢你老母”把大家骂散,怪他们开机闲聊浪费了他的电,巡查一圈后回到躺椅上继续睡。

    庆狗子是个特别能折腾的人,听说马文学要去学做衣服,他每次见到马文学都要笑他喜欢干“婆娘干的活”。但凡找个电子厂打螺丝也比做衣服有意思,或者去学开车呢?马文学差点被他动摇了,一想到父亲肯定会骂他没恒心,他就打定了主意:先自己进制衣厂赚钱,等有钱了自己想转行就转行,不用看父亲脸色了。

    庆狗子是行动派,他想做什么就会立马去行动,管他什么成功与失败,他会先干了再说。一心想赚大钱的他不肯在修车店干了,把自己的二手摩托车卖了,添钱换了一辆二手小三轮车,他摆起了水果摊。莲莲的妈妈在附近一个村干清洁工,她没有事干也跟着庆狗子做生意。两个装作大人模样的孩子像一对小夫妻,每天都早出晚归去附近各个村摆摊。靠着庆狗子的一张嘴能说会道,收入也不比进厂少,关键是他获得了自由。

    但是好景不长,不到一个月他就被交警给查了。那是一个中午,他装了一车常见的苹果啊,香蕉啊,沃柑啊之类的水果准备去眉山村摆摊,结果在村口被交警拦住查证件。庆狗子根本没有驾驶证,他也不认为开个破三轮车需要什么驾驶证,他懂得应付,先是掏出烟敬上,然后少不了一番示弱:

    “警官我错了,我今天忘记带了,出门太急。下次我一定随身带着好不好?”

    一个年纪四十开外的交警老练地转了一圈,狐疑地说:“你从那边开过来的时候横冲直撞的,不像是有证的哦。”

    “而且你还用这个货车车了一个人,太危险了知唔知?”另一个交警盯着莲莲说。

    庆狗子立马挑最贵的葡萄一人手里塞一串,陪着笑解释说:“这是我妹妹,她脚有毛病走不了几步路就痛得受不了,而且她还是一个哑巴。你们放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是有证的,就是忘记带了。”

    “嗯......嗯.....嗯.....”莲莲一听到庆狗子那么说,立马装哑替他求情。

    “不要想骗我!车必须要扣,赶紧把你车上的水果弄走,不然我们就一齐拖走了。”那个年长的交警见三个同行的已经在吃葡萄了,板着脸把手中的葡萄扔回车上,开了个条子交给庆狗子。“一看你就没满十八岁,未成年人能考机动车驾驶证吗?如果你有证,带上这个和证件去取车。”

    庆狗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试图作最后的挽救:“不要扣车,只罚款行不行?”

    “罚款?你觉得该罚你几多?不如扣车加罚款吧,照章办事。”一个交警得意地一边擦嘴一边说。

    “警察叔叔,我们知道错了,车你就扣了吧。”莲莲带着哭腔从车上下来,开始把水果往地下捡。

    “好吧,看在你们都是未成年的份上我不罚款了,但是车一定要扣。”那个老交警叫上几个帮手把水果捡下车,堆成一座小山包,又去皮卡车上找了一个化肥袋子递给莲莲道:“你们这个年龄应该在学校读书,跑到广州来做什么?不要耍小聪明骗人,遇到恶人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莲莲被说得眼泪汪汪的,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疼,弱弱地说了句:“如果我有爸爸,我当然有书读。可是我没有.....”

    违法的庆狗子不会因为自己违法而羞愧,他只会觉得是法律错了,故意刁难自己这种底层人。莲莲的眼泪和提到爸爸,同样触碰到他内心的伤痛处,他突然间火冒三丈,飞起一脚踢在水果堆上,然后狼狈摔倒。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四个交警,拉起莲莲就走,边走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队长,他会不会是在叫老乡来打架啊!”一个交警用白话道。

    “他敢叫难道我们还怕他?”老交警自信地笑道:“不须惊,小年轻被伤了自尊,面子挂不住,赌气而已。”

    庆狗子被老交警看穿了,他在心里咒骂,恨不得杀人。可他信奉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是在给马大毛打电话,想让马文学骑车来捡点水果吃。他更期待的结果是有一个老乡能骑车来接一下他和莲莲,送他们回到住处。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三轮车被拖走,他和莲莲又回到那堆水果处把踢烂的捡起恨恨地吃了。

    “狗哥,不要生气,我们再买一辆二手车,顺便再办个证继续摆摊赚钱。”莲莲安慰道。

    庆狗子把几串葡萄中坏了的去掉,全部装在一个塑料袋给莲莲:“你最爱吃的葡萄,平时你都舍不得吃好的,只吃没卖出去的坏的。这些你留着慢慢吃。”话没说完他就止不住泪水,扭过头抽泣道:“全世界只有你这个傻瓜会相信我庆狗子,相信我会出人头地,我很感激你。还是我们QQ签名共用的那句话,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狗哥,你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从来没有怀疑你的本事。”莲莲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庆狗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从头再来。如果我们的钱不够买三轮车,就把我妈那里那个没人要的板车暂时用一下。”

    庆狗子在莲莲额头亲了一下说:“有你真好!等我赚到钱了就给你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你不用去网吧聊天了。”

    他们两个在那边吃边等,马大毛并没有开工,接到庆狗子的电话就叫上儿子和印小毛一起出发了。半个小时才到,庆狗子已经从愤怒和悲伤中走出,见到马文学时开玩笑说:“我脚都麻了,你们再不来我就把这一堆水果吃光了。”

    “妈卖X的,那些交警管得还真是宽哦,不去抓那些骑摩托车抢包包项链的飞车党,却来扣你的三轮车。”印小毛骂道。

    马文学一本正经地说:“你没有驾驭证他们当然要找你麻烦,何况你还是个未成年。”

    “喂,我今天损失好几百哦,你还替他们说话。”庆狗子把一个被他踢烂的沃柑扔向马文学。他发现马文学脸色不好,烂沃柑朝他飞过去都不躲开,直接砸在他脸上。

    “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怪我违法了还是怪我麻烦你来接我了?”

    马文学深吸一口气,拉庆狗子到一边沉重地说:“我学了半个月平车技术,结果考百佳没考上。跟我一起学的一个小妹妹只学了不到十天,她竟然考进了万杰!我在学校数学考零分都没有这么失望过。”

    “切,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让你愁眉苦脸的。没考上就继续练继续考啊,反正你那里是不限时间的。就算考不上太严格的那几个大厂,去考小厂也不错的,小厂更容易学到技术。”

    马文学却不以为然,他不甘心失败,考不上万杰他还可以原谅自己。可是考不上百佳就不可以,妹妹都考上了,更何况妹妹那嘴又太伤他的自尊心:

    “你是不是没认真学啊,正常来说那几道工序天天专门练的话,有十天时间是个人都能学会的。考上还只是第一关,被分配到流水线的组上,你表现不好组长可以不要你的。所以你还是适合读书,回去考个大学让爸妈脸上有光不是更好?”

    心高气傲的马文学离开学校走上社会后,这是第一次碰壁。好在他还没有失去信心,他并没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残酷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