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罚跪至天明
是夜,白氏宗祠!
三位族老连夜被请了过来,正端坐在享堂之内。
享堂为宗祠正堂,为举行祭祀或宗族议事之所。
后有寝堂,为安放祖先神位之所,另设有神龛。
“跪下!”
“嘭!”三人被按在享堂之外的庭院跪下,默然不语。
此时白广和白皛也醒过酒来。
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跪趴在地,瑟瑟发抖。
唯有白十八左瞅右瞅,毫不在意。
他也算是老熟客了!
“望三位族老知晓,这三子当真大胆,竟敢偷入武安君府,还……还烧鸡吃酒!烧的还是金丝楠木!”说话之人是白氏宗族的管事,也是将他们三个捉来此地的人,名叫白烁,正气愤填膺地说道。
“噗!”正中端坐的族老正玩味儿地看着享堂外左顾右盼的白十八,突然忍不住噗笑一声,引得众人侧目!
“抱歉抱歉!人老了,闻此趣事,一时没忍住!呵呵呵!”白川慈眉善目,笑呵呵地说道。
“弘毅兄,此事当不得儿戏!”左侧老者眯着眼睛,老神在在地说道。
其须发半黑,看样子是三族老中最年轻的。
左侧端坐的族老名为白禾,字子阳。
正中老者名白川,字弘毅,乃白山之弟,算起来也是白十八的堂祖父。
白山白川他们还有一位堂兄,早已故去,正是白广的曾祖父,所以按理来说,白十八叫白广一声侄儿是没毛病的!
白广之父亦为庶出,所以家境并不富裕,而正因为亲父战死沙场,白广才有修习白氏炼灵诀的资格。
而白皛与白十八的关系,也是往上数到曾祖辈儿兄弟之后。
总之都是白氏血脉,算来算去也都是白胜公之后,无非分个亲疏远近!
白氏族长之位欲求白起担任,白起却婉言推辞,言自己在军中为将,分心乏力。
遂白氏就空缺族长之位,以三位族老为首,众管事为辅,管理宗族内一应大小之事。
白禾义正言辞地说道:
“武安君为国征战,与族争荣。吾等自当将其府邸看护完善,三小子不识大体,烧毁秦王之赐,又盗府中酒水。万一火势蔓延,可就酿成大祸了!”
白川摆摆手,毫不在意地反驳道:
“嗨~子阳言之过矣!三小子年少无知,顽皮之事再所难免,且训斥一顿便是,何故做此阵仗?”
听出白川欲轻拿轻放的意思,白禾却是皱起了眉头:
“非是我小题大做,此事的确可大可小,然则,若被秦王和武安君知晓,怪罪下来,我等如何担待?”
白川无奈一笑:
“那你意欲如何?请出家法将三子打一顿还是直接押赴咸陽向秦王告罪?”
白广和白皛听到这话抖得更厉害了。
“吾非此意!”白禾气闷,哪有你这般说话的。
“但此事须得给武安君一个交代,怎可训斥了事?”
“本乃小事尔,小事化了,便是无事。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大张旗鼓地惩罚,不小心传了出去,闹得武安君与秦王怪罪,岂非作茧自缚?”
白禾不言,反而冲着右侧闭目老者问道:
“仲康何意?”
右侧族老名白信,字仲康。
进来后就在闭目养神,听着两人说话,一直也没发表意见。
见问题抛向他,这才慢吞吞的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子阳……所言甚是……”
白禾点点头。
“弘毅兄……亦为老成之见……”
白禾又点点头。
意料之中!
仲康老中庸了,反正谁也不得罪!
“不过……”
咦?转性了?
子阳惊异地看过去。
白信慢吞吞地说道:
“夜间来信……武安君三日内便回郿邑,……本欲明天告知尔等……如今生事……不若先行罚跪一夜便使其回……待武安君归来……由武安君处理罢!”
“……”原来是推到武安君身上了!
“善!”白川点点头。
“可!”白禾也点点头。
皆大欢喜!
此事还是轻轻放下了,毕竟就像白十八说的。
武安君是他伯父,自家侄儿在自家弄出点事儿来,无论如何也论不到族里人要打要杀的。
三人也不过是表明态度罢了!
都人老成精的,谁还不会装腔作势了!
若换个出了五服不沾边的亲戚在武安君府胡搞,他们才不会如此罢休。
便是族老打死当场,武安君事后怕也只会嘴上轻轻怪罪一下!
白信点点头,眯起眼睛拄着拐杖,站起身慢慢往出走去。
人老了,大半夜被叫起来,坐久了身子骨就不舒服。
还是得回家躺着。
路过白十八身边时,似乎没踩稳,还不小心踹到了白十八。
白川也站起身,走出享堂,冲白十八眨眨眼,然后厉声喝道:
“三子胆大妄为,罚尔等跪省至天明!”
说完,双手往背后一负,慢悠悠地走出宗祠。
白禾一甩手,不发一言也走掉了。
众人遂作鸟兽散。
仅剩三个少年跪在祠堂庭院之中。
“十八兄……武……武安君不会砍我们的头吧?!”白皛恐惧地问道。
白广闻言也瞪圆了双眼惊慌地看了过来。
白十八翻了个白眼:
“你想啥呢!”
“听说武安君杀人不眨眼,所过之地人畜皆亡!寸草不生!这些年杀的人加起来都有一国之数了!一瞪眼就能将人瞪死!”白皛担忧地说道。
这话说的!
看来武安君白起在他的心里就是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印象!
白广却听的出神!
我要是也能这么威风就好了!
“少听那些风言风语!按辈儿你还得叫声叔伯!”
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白广。
“你得叫叔祖!”
白广这才得意起来!
听听,武安君白起可是我叔祖!
等等!
那不是得叫你叔父?
看着偷笑的白皛,白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入了套!
一阵气闷!
“你们且安心,武安君不会与我们计较这些的!”
虽是这样说着,白广与白皛还是放心不下。
“禁止喧哗!”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三人闭嘴。
白十八闭目,神游天外。
开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时而恍然……时而皱眉……
跪了两个时辰,三人开始恹恹不振,昏昏欲睡又膝盖疼痛,难受至极。
终于挨到卯时,天色陷入极暗。
然后一丝白线在天边逐渐亮起。
白十八慢慢起身,揉了揉疼痛的膝盖,又揉了揉酸痛的腰背。
“十八兄!快快跪下,族老让我们跪到天明!被发现就完了!”白皛赶紧拉扯着白十八焦急地说道。
宗祠可不像武安君府那般安静,本就有人值守。
今日三人被罚,更是有人隔三差五便进来查看一番。
“对啊!这不是天明了吗?”白十八挑眉,指着东方出现的一丝白肚不解地反问道。
“……”白广与白皛相顾无言!
这才卯时,太阳都还没出来,天还昏暗着,怎么就天明了?
“自要等到日出以后,族老许可,我们才能走!”白广严肃地说道。
“嘁!要跪你跪!反正我看到天明了!白小白,你走不走?不走你就陪他跪着!”白十八不屑一顾,转身就准备离开。
“我……”白皛犹犹豫豫,不知所措。
白十八摇了摇头,迈步离去。
见白十八真的往外走去,还是起身揉揉膝盖开口道:
“白广兄,不如我们也走吧!”
招呼了一声,也不管他,就追了出去。
白广羡慕地看了一眼,然后跪在宗祠,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