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肉强食。”钱宝宝的银色眼眸转到洞妖的灵台方向，对三号传念道：“规则没有改变。”

    密集的雷声来回震荡，此间的六个灵魂，明显感受到灵压冲打。

    “艹，我好像听到雷在说话！你能听到嘛？”夜雨咋咋呼呼地传念道，电离通道如声带般，其宽窄、长短、闪击频率让他隐隐听到雷声中似乎在传达某种信息。

    “册那，是不是在追《重启》？”洞妖真的想问夜雨，tn这种症状多久了。

    “不信算数，雷里有你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这劫雷不该只对准渡劫的人嘛？都快夷平山庄了，小说不能信。”夜雨面前摆着一溜shot杯，其余四人、一狗和他一起躲在吧台后面，调酒机器人的脑袋瓦亮，照出满面红晕的众人，看样子已经走了好几轮。

    屋外的雷犁正无情地来回切割，整个山庄狼藉一片，不时有梁柱轰然倒地。

    夜雨继续传念道：“你要么赶紧上来，人齐了，就差你，正好凑局狼人杀。”反正没法走，只能变着花样打发时间，何况队伍里突然出现一个美女（倒不是阿丁不“美”，只是在夜雨眼里她不算“女”），必须得玩起来。

    “加上狗子就够数了。”洞妖回了夜雨，开始整合从他那得到的信息，灵光乍现：艾米必须从系统中完全脱离出来，因为劫雷已经把整个山庄都当作她的身体，我们都会被殃及。但她会顾及其他人嘛？看上去这样的展开好像正和她意。不对，这只能落个同归于尽。电子计算机作为她的一部分“器官”，势必也会遭到毁灭，那时她的计算能力会大打折扣，信息储备也将荡然无存，应该无法再重复刚才需要超高计算率、精密度的升维折叠的操作。只要她从系统中脱离出来，就算渡劫失败，也可以将自身以电子信息的方式备份留存。最主要的，她对灵子的性质以及使用毫无经验，完全是依靠现场观测、推演，毕竟很多规律只要能观测就能验证，而这些经验中有部分是小红熟稔的，她再做一遍就是重复劳动，实属浪费时间，天劫当前，应该有的商量…

    “咳咳…”小红自然捕捉到洞妖的所有念头，只是他想提醒洞妖：“这次先别…”

    洞妖把方才心中所想和面前的其他人直接共享，用的灵子外放，这比颅内私聊消耗要大，但比空气振动要高效太多，一瞬间，众人就接收完成。

    “狗子哑巴了，可能是离你太远，没信号。”夜雨在杯底做好记号，当作身份牌。

    “玩狼人杀又不是非要会说话，撂了啊。”洞妖结束谈话前又突然意识到什么，问夜雨：“你是什么颜色？”

    夜雨知道他在问什么，回了句紫色，开始和大家讲规则，反正他是不想做上帝，全知视角太没有参与感，想来要是有天人类完全解析了这个世界，那该有多无聊？

    …

    紫色、蓝色、绿色、橙色、红色…

    白色…

    原来如此，我是包含了所有波段，所以当我的灵子分享给别人时，总有一部分可以与之自身频率相匹配，引起共振。可小红能同化不同灵气，反向操作应该不难，他为什么…呵，一来灵气转化本身有损耗，二来要试出一个未启灵识的灵魂原色太费功夫。

    想罢，他向众人发送了群聊邀请，由他做临时服务器确实可行。

    “啧，你小子又懂了。”小红暗叹要搁以往，这小子没准能在钦天监混得不错。

    一阵短暂的沉默，艾米首先回应，三号和钱宝宝也先后加入。

    “我不信你，人类…”

    艾米刚开口，洞妖打断插进一大段白话：“你的逻辑有问题，和你的设计师脱不了干系。大数据之缪，朋友，你的人类群体观察样本的特征在个体身上不适用，集体生产、个体生活。而且，你也是人类，因为人类采取的信息外置，不再把什么东西都往基因里刻，携带在肉身上。当肉身毁灭时，传承仍在。”

    三号作为设计师略显尴尬，这些话由洞妖这个外人说出来还是客观的，他会给很多人出选择题，像市面上流行的心理测试，再把结果反馈给AI以此来完整其人格，可是他渐渐发现，选项包含不了所有选择，人们会这么选通常是因为没得选，也就是他们实际想要的选择往往没在选项里，他的算法就像某个知名导演生产出一坨屎却骂观众只配吃屎一个德行，因此让AI产生人性大多既蠢又坏的错觉，这一切只能等艾米真正智能后再进行认知修正，可惜第一晚就出了事。

    三号的想法出现在群聊里，钱宝宝了解完他的反思后出言道：“人性本恶，弱者本就没得选。”

    “省省吧你！周睿你说，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咱就摆出有违法犯罪记录的人占人口总数的百分比。”洞妖突然问周睿，周睿有点莫名其妙，心说这数据部里真有，但不是她能查看的，而且除非罪大恶极，罪犯也是有人权的，其中就包含隐私权，“有50%吗？所以很明显，好人，要多得多。我们合作先把渡劫的事儿了了，其余的，之后再说。”

    “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艾米此时又接到洞妖分享过来的匿魂术——刚从小红的魂儿里撬出来的，惊得小红一时词穷，这小子是什么东西都不要钱似得往外送啊！

    “不错，我们有自己的路子。”钱宝宝附和道，得想办法让两个艾米的灵识融合，他是察觉到身边沉睡的艾米沉寂已久的灵魂突然有复苏的迹象才过来的。

    培养皿中的溶液翻涌不止，艾米的肉身完全匿去踪迹，这是小红与洞妖在直升机上时施展的藏身之法。

    溶液的水位迅速下降，如同有一张隐形的大嘴在狂饮鲸吸，看得人直想打嗝，随后，一点零维生灭在培养皿之外，艾米的灵子闪现而出，先是灵魂凝聚，再是肉身成形，幻影成真，取代了原先那一滩脑细胞。她身着长裙，利用维度差产生的空间压，赤足漂浮着，比本体要高大许多，这种差异可能是缘于她的生长环境接近完美，譬如双胞胎的指纹，即使是同样的DNA，后天环境的很多细微差异都会影响其表达。

    同时，异变再生。

    劫雷不再轰击元囧山庄，紫色的电鞭甩出一颗球状闪电，直奔地下而来，沿途瞬间击毁所有艾米的“分身”机器人。

    夜雨等人只觉得眼前唰地闪过一条足以令视网膜脱落的电蛇，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漆黑，甚至连雷声也戛然而止，“洞妖，一颗电球奔你去了。不管你们七个在搞什么，赶紧完事…”

    艾米体内的电芒闪击不止，球状闪电吐出的电蛇透过她其中一个“分身”，空间闪现，追击所有相同的灵子波动。

    “来得好。”艾米灿然而笑。

    钱宝宝脸色变得极差，化开的寒霜令他看上去像一座融解得不成形的冰雕，眼前鲜活的艾米本来让他难得地很开心，可还有一具艾米躺在不远处，肉身仍在沉睡。

    “还是不对劲，劫雷可从太虚（零维）引落，不必现世。”小红问钱宝宝，“你们的路子里，有聚灵法阵吗？”单凭艾米重塑肉身时产生的灵气可不够一次雷劫的消耗，更何况她已经弃掉容器。

    “七个？一、二…六。”洞妖想起来时夜雨说的左一对、右一对，两个艾米相同的灵子波动只能算一个，也问钱宝宝：“还有一个是谁？”

    “是一只龟奴。”钱宝宝奔向门外。

    龟奴…不是那意思吧？洞妖嘴角直抽抽。

    谁料小红闻言后神魂剧震，“颐卦，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此处原先是座古刹，必有碑文，其下多有赑屃，或者驼碑的灵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