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望走出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拿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他拎着手中的方便袋，走上了大街，凌晨的大街空无一人，路灯不知疲倦的微弱嘶鸣，黑暗凝固在天空。

    走过这条街，向左拐一个弯，进入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就到了若望的小区。

    即使在半夜，若望也更喜欢抄这条幽暗清冷的近道，他甚至能在黑暗中清楚的知道脚下的地面是否有污渍，他对这里的熟悉仅次于他一个人的家，他慢慢踱步于这条并不长的小巷，脚步声像往常一样想起在若望的身前和脚下，空灵的脚步声像钢琴上的音符，在小巷中回荡飘摇。若望就像一个钢琴家，操纵着脚下的琴键，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一阵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打乱的若望脑子无瑕的钢琴曲，对普通人来说，这脚步声难以被听到，但对于若望，这就像黑板上的白点。

    若望保持着速度和步幅，身后的脚步声缓慢而小心，与若望的脚步声交错叠合。

    之前若望也遇到过被尾随的情况，那次是一个满脸冒油的大叔，想从他身上捞快钱，虽然若望没有把他送进警察局，但是相信那位大叔以后不会再有捞快钱的想法了

    被尾随时，那个大叔的脚步声基本与若望的重叠，毕竟这是个人都知道，这么说，身后的脚步声这么近并不是为了跟踪或尾随。

    若望再次在记忆里确认，进小巷前大街上空无一人，在大街的路灯下和为城市而设计的布局没有足够藏人的地方，进小巷后也并未看到任何人。

    “动物？”若望心想“可小巷没有角落，没有垃圾桶，没有食物，而且什么动物会发出二足动物的脚步声？”

    “咳咳……”“老人？怎么可能有老人？”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若望根本不会考虑鬼的可能性，但现在的情况，真的很难用唯物来解释了，除非大街上真的有人自己没发现，但一个老人又怎么隐藏自己的身形，又为什么在看到前面有人的情况下暴露自己的行踪。

    若望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并未显得手足无措，他不是一个怯懦胆小的人。

    若望回过头，站在小巷中央，左手插兜，右手提面，眼睛在漆黑之中闪烁着清亮的微光。若望的眼中看到了以为矮小蹒跚的老妇人，穿着旧到发灰的枣红色棉袄和暗灰色棉裤，棉袄上的纽扣零零散散，像秋天的枯枝随时会掉落，脚上是一双浅粉发黑的老BJ布鞋。

    “你好？”若望开了口，可老妇人像没听到一般，如先前一样慢慢朝若望走近。

    若望逐渐看清老妇人的模样，这确实是张年迈的脸，皱纹爬满沟壑的脸，皮肤因时间的冲刷发黄发暗，眼角浑浊的泪珠无力的徘徊着，眼睛无神的盯着地面，嘴唇苍白，他的双臂像已经被遗弃的器官，垂在身侧，她慢慢打走向若望。

    若望盯着她的眼睛，这是她全身唯一能证明她是活着的地方

    老妇人的目光穿过宛如实体的黑暗掐住了若望的心，若望震惊于她眼神中强烈而复杂的情感，呆滞在原地，他如同从老妇人眼中读出整世间的痛苦与绝望，他沉浸与其中。一瞬间，他的精神仿佛受到重击，他放弃了思考，放弃了挣扎

    老妇人一步步前进，微弱的脚步声在小巷中响起，，她慢慢走到了若望面前，可她依然没有停下，她像是未曾捕捉到若望的身影一般，一步一步，迎头撞上了若望，然后从若望呆滞的身体穿过，仿佛穿过了空气。

    若望惊醒，他惊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后背，脸颊，他惊恐的转过身，望向那缓慢矮小衰老的背影。

    他在老妇人穿过他身体的一瞬间，他分明听清了几个词“真理，世界，混乱，毁灭”，老妇人依然向前走去，逐渐隐入小巷更深处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