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且听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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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道医远来传太平

    朱信直到钟母等人在轻侠的护送离开时才知道钟勤离开这件事,也知道了石首对钟勤相助有加,他不禁再次感慨石首不愧大侠之名,是真正的大侠。

    随着休沐之期已过,朱信等官吏也恢复了工作,日复一日,也又过了一月。而上虞也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和忙碌,田夫耕作、商贾往来,曾经轰动一时的盗杀案匿去了喧闹,消逝在人们的生活中,就好像一根木屑随流而去、入水而沉。唯有茶舍食栈偶尔的饭后余谈间能找到一点影子。

    县中官吏早就不管此事了,更莫说杜氏小女的下落、安危与否和受害人后续的补偿。也是,反正事情已然定下,县长得到了名声,官吏得到奖赏,贫民得到结果,人人都得到了可以糊弄现实的遮羞布,真相是什么,又有那么重要么?

    恢复平淡的上虞,就像流经其旁的入冬江河,凉得刺骨,凉得冷漠。

    ……

    入冬以后,气温转凉,农夫们要赶在降雪前收粮,就导致田间密布身披单薄麻服的农夫。而天气渐寒,风寒疫疾悄然兴起,在密集的人流中,酝酿一轮灾难。

    起初只是几个外乡人患了热病,没人在乎,可是逐渐的,感寒的、热病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大部分人都感到了身体不适,人们才知道,瘟疫来了。

    大部分平民百姓都没预料到今年的寒疫爆发如此之早,哪怕气温还未彻底寒冷,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农收的计划,不少乡民染病难起,又不肯放弃地里的粮食,支起了身子走向农田,却又在不久后被人抬回来,一来一回除了病情加重病外没有丝毫结果。

    有些乡民寻了些偏方,瞎煮了些药胡乱地吃,把本就奄奄一息的身子彻底治垮了。而一出了人命,可把那些久居县内的达官富人们吓得不轻,老实的待在家门不出。

    这还闹出了个笑话,县长问五官掾本县乡民的周济公粮事宜做得如何,五官掾答周济公粮事宜已然完成、百姓赞不绝口。可下午县长才知道县里的公粮连粮仓的大门都没出去,县长勃然大怒,把那五官掾又召来问个清楚。原来群官皆不愿出县入乡接近疫区,也就没人愿意敢这差事,至于那五官掾即日便托病回府,县长只得另找他人,有趣的来了,众官闻济事而色变、出县则体不服,反正各有各的原因,就是没人做这差事,县长无奈,让钟余任此差事。

    其实,这寒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乎年年都有,今年早了些罢了。主要是大多数百姓食不果腹、衣不暖身,身体抵抗力差。加上正值农忙,过于操劳,还有尝试生吞活蛤蟆之流的偏方,这才把病亡数堆上去了。如若将周济公粮事宜完好推行,控制人流,有良医治疗,则寒疫可破也。可惜,县厅群官泰半惜命人,让小小寒疫猖狂至此。

    ……

    但总给有人去做事,县吏大爷不愿动,那乡官小吏便免不了跑腿。原先休沐的罗承、乐尚等人也被叫回来干活。钟余主持周济灾粮的大事,需要不少人干活,大部分能动的乡官都在他那集中。但有一些乡民不便出行,需要有人送粮送药,朱信便担了此责。

    朱信其实是有方法逃避的,不过自己不愿,还是希望自己能帮百姓一点。另外朱皓也参与了济事,成了为数不多出县的县官之一。

    冷清的道路上有两个人各牵着驮着粮袋的马缓慢行走。面上裹了棉巾,全身穿得厚实,正是朱信与周且,朱信一如既往的带着斗笠,他看向不远处的茅舍,问周且道:

    “阿且,是这舍人么?”

    “是,这户人家是李氏之门,她家丈夫缠病多日,膝下还有三个儿女,家里缺粮挺久了。”

    “这给早点把粮送过去啊,也不知道缺粮的几日他们要怎么过。”

    朱信等人加快了脚步,走到那茅舍前,拍了拍门,周且大声说了句“有人在家么?官府送粮来了!”

    等了半天不见屋内声响,周且又喊了两声,仍不见回应,朱信感觉不对,家有病人不该多出门、若是在家又何必躲避自己,按理说送粮不该立刻迎接么,莫非舍中几人出事了?

    当即对周且说道:“事急矣,你我合力撞门,必须一看究竟。”于是二人合力,连撞几次直到把门撞开。撞开了门,却并不是朱信想的那种几人昏厥倒地的情况。

    李氏与孩子们身着黄衣、并排跪在床前,床上躺一男子,料来是此家主。床头又一人,他蓄须面黄,身着黄装,盘坐于地,左手持卷,右手于身前画圆,口中念念有词,其面所对还有置一香正燃。

    朱信第一眼只觉得此人极像前世所见的算命师傅,若是加个拂尘就像个道士了,再看又觉得他像个佛门人,可惜都没猜对他的实际身份,他是个医师。

    不错,他来这就是医人的,哪怕他没做任何一件跟治病有关的事,也没用任何药材。

    那“医师”见有人突然闯入,打断了自己的作法,哦不,医法疗程。指着二人道:“何人乱闯此地,不知扰了我作法医人,若是病人不得我太平之法垂青,汝等担得起这罪孽么?”

    朱信听闻“太平”二字,瞬间警觉起来。

    那“医师”随即向着跪地的李氏说道:“还不快将这二人赶出去,我法不止,不可打扰。”

    李氏听后惶恐,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将朱、周二人向门外推,边推边恳求二人,求二人给她夫君一条活路。朱信无奈,只能先退出舍门,再次被关在门外。

    周且有些恼,暗叫声“什么东西!”看向朱信镇定如初,想道:朱君真是好脾气,只说千辛万苦给你来送粮还被你赶出门外,这口气自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朱信看起来镇定,实际面巾下面色巨变,内心可称波澜骤起,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太平道众居然出现在了这里,这也代表着黄巾之乱定会波及到上虞和自己。

    先前曾打听到别的州郡有太平道众活动,但自自己回乡任游徼以来从未亲眼见到太平道众,还曾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会稽郡不被太平教重视,也许自己可以规避黄巾之乱,但今日所见,却把朱信的侥幸击得粉碎。

    眼前浮现出一群黄巾军持刀舞斧地攻进县府,嘶哄着冲向自己的画面。

    朱信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朱信”来此世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压下微颤的手,想尽力表现地正常。

    周且发现了朱信的异常,问道:“朱君,怎得了,不舒服么?朱君千金之躯,要当心风寒袭扰啊,若是不舒服,便由且一人送粮吧。”

    ……

    “朱君”

    “无碍!”

    朱信简短地答道。此刻的朱信已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自己的思考。他想道:既然是初见太平教众,这也代表黄巾对上虞的渗透不深,这或许也是我试探黄巾势力的良机。

    拿定主意,朱信等待屋内开门。没让朱信、周且等太久,门就开了,李氏出来对二人说道:“上师说太平大道可容万般教众,要你们进去观摩上师之法。”

    朱信还真想不到,这太平教人还主动容纳自己,这是想让自己拜倒在太平道的神威之下么。不过既然他邀请,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二人便进屋。

    很明显,“上师”的作法已至高潮,反而趋于平静,停下了先前花哨的动作,持九节杖为符祝,因病人不好起身,便令李氏代病者叩头思过,又将一黄符放入盛了水的碗中,让病者连符纸一饮而尽。

    做完这些,他又对李氏说道:“自我医人起,数日病浅而愈者,则此人心诚信道,为我黄天垂青,其或不愈,则为不心诚,故汝夫病是否可愈,在其心诚否而不在我,知否?”

    李氏连忙点头称是,深怕怠慢了上师显得自己“心不诚”。

    朱信冷眼旁观完全程后,心想:“只凭符纸混水医人,得病或日浅而愈者,则云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则为不信道,高明啊,进退皆可。”

    要是病人最后还是死了,怪得还是病人心不诚,要是病人痊愈了,就说是己教神通广大医活了病人,日后病人也就信奉此教,这也许太平教在十年余能发展至教众潜伏汉阙半壁江山的缘故之一。

    随后,李氏跟周且去领公粮,朱信留在屋内开始与这太平教人接触,问出此人姓马,可称他马师,据他所言,他从吴郡渡江南来。朱信还没问出更多东西,马师是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极力推崇太平教如何神圣,诸如显圣、睿緖之类的美誉,朱信都觉得他是穷尽自己的溢美之词了,朱信感觉他是真想把自己拉入太平教。

    溢美之词多说无益,可接下来他所说引起了朱信的注意。

    他说道:“江北遍地为我教教众,看到江左疫病大起,大贤良师特遣我等入江左宣我太平之法,此地不日将大兴我太平道,朱君当真不先入我教习黄老之法么?”

    “会稽偏远,不知马师来此地多久了,可受奔走之苦否?”

    “不苦,救民于水火、传我教众大义为重,朱君有意入我太平教么?”

    “会稽病者颇多,只有马师救得完么?”

    “自然不只是我,诸多如我般太平教人一同来传教救民。朱君,还不愿入我太平么?”

    “马师,不知……

    就这样朱信问一句,马师答一句,偏偏每次都不回答愿不愿以入太平教,终是把马师问得烦了,他摆手道:“我还要医更多病民,不奉陪了,朱君,入我太平才是大道真理,你日后回看清的。”说罢,便离开了。

    这时李氏拿领到的粮熬好了粥,扶起丈夫却不是先让他吃,而是让他双手合十,自己陪着他念马师留下的《太平经》,二人不识字,只是按照记忆中马师的话来读,虽然念的不好,但已可见虔诚。

    朱信见到这一幕,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