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

    两扇光滑的金属门缓缓分开，缩进墙里，从电梯仓里，两位少年登场。

    杨天皓和宁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杨天皓还在前面说个不停，宁寻脸上没什么表情，直视前方。

    走过铺满了整条长廊的流苏地毯，看着两边墙上陈列的艺术画，宁寻……看不懂。

    嗯，或许有钱人的艺术就是这样，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吧。

    头顶的天花板上，浑圆的小孔里洒下温暖的光线，一个接着一个，延伸向远处，指引方向。

    两人终于抵达了毕业晚会的会场前。

    杨天皓闭上了嘴，上前一步，缓缓推开了那扇古色古香的沉重大门。

    黑暗的会场，在宁寻的面前展现开来。

    唯一的光，在房间中央。

    那一方小小的舞台上，洒下了一片洁白的光界。

    天花板上吊着的巨大水晶灯，像阳光下的水面一样，波光粼粼，折射发散四处的光线，照亮了每个同学的脸。

    全班四十六人，加上几个黑白礼服的侍者，都围坐在舞台周围的一圈实木圆桌旁。

    晚会已经开始，所有人都翘着脑袋，眼巴巴望着台上的歌唱表演。

    音响震动，将曼妙的歌声，轻轻地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感觉就像是，一场让人放松的按摩。

    那人唱功确实不错。

    宁寻想到。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正好方便了。

    于是，

    两个人就像做贼一样，悄咪咪地溜进会场，找了个只有他们两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刚一落座，杨天皓就迫不及待地起来，嬉笑着对宁寻问道：

    “老大！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表白啊？”

    黑暗里，有光打在宁寻的半张脸上，那半边脸，看得出泛起了丝丝的红晕。

    不过，那抹羞红转瞬即逝。

    宁寻看着他，表情认真起来。

    “你……到底要干嘛？这么急着赶着，催促我一定要去表白？”

    杨天皓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到他的样子，宁寻眼神更加狐疑了。

    但也没有过多在意，或者，现在有他更在意的事情？他对杨天皓说道：“……等她有空了，再去和她说上几句话吧。”

    宁寻更在意的是关于她。

    有些话，总是要说的……

    她是班里的文体委员，专门负责类似这样的聚会。

    现在，也是她在主持这场毕业晚会。

    第一首歌曲结束后，她走上了台，在雪白的灯光下，一层跳动的光晕勾勒出了她的身影，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有的女孩，就是像天使一样，生来就是闪闪发光的。

    在一通也不知道哪个蠢货写出来的、没营养的彩虹屁稿子后。终于介绍出了第二个节目，把舞台留给下一位同学后，她默默退入黑暗里……

    宁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的心里在打鼓，但表面上，还是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杨天皓也跟着，猛地站了起来。

    宁寻朝她的方向走去了。

    杨天皓跟在他身后，神情越发激动了！

    终于！老大终于要为爱冲锋了吗？幸福的二人世界，青春美好的大学校园生活，就在前面等着老大啊！！！

    ……

    乒乒——

    几道碰杯声在这处桌上敲响。

    “胜哥大气啊！这次，居然带我们来了这么高大上的地方！”

    “就是就是！”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地方！胜哥牛逼！”

    “胜哥就是胜哥，有实力的！”

    ……

    听着一声声的马屁，黄胜将酒杯收回，抿了一口。

    他什么都没说，但微微翘起的嘴角说明，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种被众人簇拥的感觉，他习惯了，但他还想要。

    “说起来，今天就是高中的最后一晚了。要不然……”桌上的一个胖子忽然说道，神秘兮兮地对着黄胜：“胜哥上去，给大家唱一首？送别一下？”

    黄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唉～好主意！”有人附和。“胜哥在KTV的时候唱得不是特牛？正好，在这里也给大家漏一手呗？”

    顿时，整个桌上的人都开始起哄了，声音凌乱。

    “胜哥，唱一个吧！”

    “来一个！”

    “胜哥，唱个兄弟们都爱听的呗。”

    ……

    听着刚才还在吹捧他，现在就要他上去唱歌的声音，

    黄胜的脸越来越黑了。

    他之前说过了，这几天感冒发烧，嗓子哑掉了。

    但这群人，像是完全没看见黄胜的反应，还在继续起哄，并且，还有演变成齐声大喊的趋势……

    砰——

    黄胜重重地将酒杯砸在了桌上！

    一桌人马上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都看着黄胜。

    他酝酿了一下，吐出了那句话。

    “唱不了。”

    声音嘶哑，但谁都能听出这里面，平静之下隐藏的怒气。

    在片刻的沉默后，

    这群人再次爆发，只是，这次变成了一张张讨好的笑脸。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

    “是啊，胜哥，唱不了咱就不唱不久是了吗。”

    “是啊。”

    “胜哥，好好休息！不唱是应该的，身体最重要嘛！”

    ……

    黄胜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对了！”有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胜哥这么了不起的一个人，要是有机会和胜哥一个学校的话，我们还要跟着胜哥的哈！”

    说着，他率先举起了酒杯。

    “来，一起先敬胜哥一杯！”

    一桌子的小弟也哄笑着，附和着，纷纷举起了杯子。

    但黄胜没有和他们碰杯，他忽然问了个问题：

    “那要是我有一天，”他继续说。“我落魄了呢？你们还继不继续跟我？”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哈哈，说什么笑话呢？”

    “肯定还跟啊！”

    “胜哥这么厉害的人物，不可能会落魄的！我们都永远跟着胜哥！”

    “就是就是。”

    ……

    看着那一张张的笑脸，恍然间，黄胜感到了种不真实感。

    这种感觉，他好像只在他爸的应酬上感受过。

    当时，也是像这样，一张张笑脸，带着一杯杯黄色的，不知道是酒还是尿的东西，迎向他……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不是学校吗？……

    猛然间，像是心有所感，他抬起了头！

    然后，

    他看见了那对朋友——宁寻和杨天皓。

    还是杨天皓在说，宁寻在听，心不在焉地听，但另一个人还是说得津津有味。

    场面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