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说这些，也不是想道德绑架了。”

    封青曜忽然满不在乎地一笑。

    “毕竟，那些英雄的初衷，就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地活着，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我呢，只想‘请’你听完我接下来的话。”

    宁寻默默睁开了眼，看着他。

    封青曜却移开了视线，望向天花板。想了想，开始介绍：

    “首先，你昨天晚上碰见的那只怪物，叫做‘魇’，这是一种，从梦境里诞生的怪物。

    或者说得更清楚点，就是，它们是由人类堕落而来——”

    宁寻眼角一抽。

    封青曜注意到了，笑了笑。

    “别太惊讶，有的时候，我们要学会接受现实。

    比如人可能就是缺少某方面的天赋，注定成不了事。比如，人迟早都是要死的，我们挽回不了逝者。再比如，人生中有些遗憾注定要存在，永远无法弥补……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

    我们无法改变。”

    封青曜耸耸肩，表情甚至带着些嘲讽的笑意。

    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同类变成怪物，再反过来杀害原本的同伴，是件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谪梦司的职责之一，就是选中那些有特殊天赋的人，送进由谪梦司创立的学校里，培养，再让他们和这些‘魇’对抗。”

    说到这里，封青曜很不要脸地臭屁了一下，展示了自己，说道：

    “没错，我就是那种拥有绝世天赋的人。”

    宁寻无语，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选择闭嘴。

    “第一个选择，在这里养伤，伤好以后接受记忆清除，最后离开这里。

    这一切就再和你没有关系了。

    这只魇会攻击你，大概率只是一个巧合，只要你后面一阵子，晚上少出门，少去人少的路上，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

    一只畜牲，找起来还有点麻烦，要头疼一阵子了……”

    封青曜感叹了一下，然后看着宁寻的眼神，继续补充道：

    “变成‘魇’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只剩下本能，确实就是畜牲。”

    他在椅子里躺好，继续给出了第二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嘛……加入谪梦司。”

    “为什么是我？”宁寻立马出声问道，紧紧盯着他，但眼神平静，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心底的这种期待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

    “因为，”

    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从椅子里缓缓站起，站得笔直，就像在宣布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

    “你是理应与我们同行之人，你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天赋，生来不凡。

    你可以选择将这份天赋埋葬，从此泯然众生，庸庸碌碌但平静安稳地过完一辈子。

    但，

    这里，

    还有另外一扇门。

    这扇门后，就是另一个世界，那里有无数神奇的超凡力量，异能，梦法，魔术，怪物，真实与虚幻纵横交织……

    在那个世界的最高处，更是那些曾被传颂于神话里的存在，祂们站在历史之上、高大、伟岸，人类在他们面前，渺小到无力挣扎。

    但我们要站在祂们面前，

    不为其他，

    只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处处充满危险，游走于生死之间的道路，九死一生，甚至有时候……十死无生。

    可我们，亦是超凡。

    总要有人凭着一腔血勇，去做那么一些没有希望的事。

    这样的生命才是有意义的，对吗？”

    从外面忽然吹起了风，呼呼地，窗帘一角被吹得扬起。

    盛夏的阳光从一片玻璃后打进来，铺在地上，像铺满了一层黄金。

    又有阳光越过床上的宁寻，打在了封青曜的身上，让他整个人像在发光。

    他朝宁寻伸出了手。

    ——那个世界朝宁寻发出了邀请。

    “那么，你的选择呢？”

    ……

    封青曜离开了，给宁寻留下了时间。

    只要在封青曜完成任务，也就是击杀那只魇，然后离开明月都之前，

    在这段时间里，他都可以选择加入。

    这是留给他考虑的时间。

    只要答应了，他就会被送到谪梦司校部——就是之前说的那个，由谪梦司成立，用来培养天赋者的学校。

    在那里等待他的，是不一样的学校，不一样的同学，不一样的、且崭新的生活……

    平静但庸碌的生活，还是另一个，危险却精彩的世界？

    或许并不难选择？

    宁寻沉默着，

    过了很久，他突然拿起了床头的手机，长按开机键，手机屏幕亮起。

    他想先不去考虑这些，反正还有时间。

    流光闪现在漆黑的屏幕上，低调而有力地勾勒出一个logo，简约且大气。

    ……一个杂牌的不知名logo。

    直到一张粉色的，最可爱的女孩子的壁纸亮起后，宁寻微微愣神。

    看着那一连串的信息，有点迷茫。

    这怎么可能？除了各种软件狗皮膏药一样的推送，还有谁会给他发信息？

    仔细看了下，他才发现，信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杨天皓，他是宁寻从小玩到大的同班同学。

    一个画面突然闪现在宁寻脑海。

    夜晚，废弃大楼的某一层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蹲在楼层中央，抱成一团，一动一动地抽泣着。

    他泪眼朦胧，害怕地环顾四周，好像下一刻，从黑暗里会蹦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小男孩就是杨天皓，至于为什么会哭得这么惨？只是宁寻和他玩了会儿。

    那个时候，宁寻和杨天皓，应该都还是七八岁的样子。

    某天，宁寻突发奇想，就在放学后，把杨天皓骗到了一栋废弃大楼里，并且让他待到了天黑。

    还是小孩子嘛，怕黑。而且回去晚了的话，到家里就会挨骂。再加上，当时宁寻靠着上厕所的借口，已经开溜。

    杨天皓就这么一个人，被留在了黑漆漆的废弃大楼里，不敢留在那里，可也不敢一个人摸黑走楼梯。

    然后，就在原地犹豫不决，急到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宁寻的名字。

    而宁寻，其实也没有离开，他又不怕回家晚了，反正都没人管他。

    见到天终于黑了，他才开始和杨天皓“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