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军营都在烧烤的香气中度过。

    趁早点休息的借口，丹茸回到自己的帐篷洗澡。

    穿好衣服出来，冬天的寒气冷得人耳朵一哆嗦。

    尽管军营灯火辉煌，依然能看到夜晚的星空浩瀚，远方的聚会还在吵吵闹闹，丹茸选择比较安静的地方散步。

    姜军师口中的那位朋友究竟是什么人？

    丹茸一直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意外。

    即使到26世纪，宇宙的奥秘依然没有破解。第六次工业革命使人类进入星际航行时代，但就像从古到今、从有人类的痕迹伊始，星际航行依然是变相的海上航行，人类依然没有发明出扭曲空间的仪器。

    一是材料没有突破，应该说进入星际航行时代反而不可思议，那是基于强有力中央的指导下，人类对现有材料的发挥远超上限。

    二是超级人工智能经过判断，认为扭曲空间依然不是现有阶段所必需的，没必要将全部资源投入其中，中央在多方面考虑下采取了这个建议。

    在互联网上，穿越小说的题材永远都是大火的热门，数量数不胜数。在其他更丰富的娱乐方式下，丹茸对此接触甚少，很多信息都是从朋友那里得知。

    比如最热门的几个标签，无限流、系统流、种田流等等，许多角色扮演游戏也采取这类题材，给予人们丰富的精神娱乐生活。

    丹茸为人比较安静，在虚拟世界里玩的比较多的是动物世界，最喜欢在靠近阳光的浅海和鲸鱼们共游。

    虚拟世界最大的好处就是在水中不用憋气，源源不断的水声从远方传来，旁边就是温柔的巨兽。

    从上方投射的光线随着水面不断扭曲，看久了眼睛会花，通常丹茸会潜到更深处，那是一个寂静蓝色的世界。

    她放松四肢，以掉落的姿势在水中飘浮，发丝随着水波不断摇曳。

    有时候鲸鱼会在，有时候鲸鱼不在，而在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安静睡觉。

    丹茸喜欢虎鲸，虎鲸通常会以家族的形式聚在一起睡觉。有时候丹茸还看到水母族群，伞裙以梦幻般的方式在水中不断闭合撑开。

    从院子出来后，丹茸一直避免自己想到现代的事。

    那位朋友究竟是谁？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人，还是这个世界的人？

    似乎为了保护那位朋友的隐私，姜定患什么都没告诉她。但丹茸也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到一丝迷惑。

    明明是这个州的实际掌控者之一，备受人们尊敬和喜爱的军师，运筹千里之外的决策者，却在第一次见面表露堪称迷茫的时刻。

    丹茸没有受宠若惊或沾沾自喜的情绪，仿佛在一个雨天，一个平常的时刻，在路上见到一位盲人没有带伞，自己主动撑伞上前挡雨。

    在家乡，凡是受到共和国教育的公民，都拥有共同的利他人格。

    在这个社会习以为常的作风，换在另外一个社会或许会很危险。按照常理丹茸不应该如此，尤其眼前的男人拥有非凡的权力。

    况且对方表面看起来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玉，富含传统诗词里对温润君子的想象；在开会的时候，又像真正的石头那样无坚不摧，令人不敢小觑。

    丹茸还是把心里话说出口。

    “那个朋友的事不想说没关系，我也不是一定要对此追根问底。换一个环境生活是不太会习惯，这里的很多体系和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不太一样。”

    像在和路上偶遇的陌生人分享附近的地铁，丹茸一边陪伴一边述说自己的经验。

    “政治体系不一样、教育体系不一样、科技体系不一样，重新花费时间去适应很费力气。”讲到这里丹茸不知如何往下讲了，尽管看不到姜定患的眼睛，能感到对方的专注和认真。

    “你有什么方面的困难吗？”她不自主问出来。

    姜定患顿了顿，似乎没料到她这么直接。

    对一个才刚见过第一面，客观上有很多资源足以解决困难的陌生人，问这个问题着实突兀。

    丹茸也不觉得自己自大到能解决一个军师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但他的困苦肉眼可见，身体微微前倾，肩膀下沉，破碎感油然而生。

    “我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即使在星际航海的时代，许多问题依然存在。”丹茸遵循本心说道，“你遵守对一个朋友的承诺，找人找了十年，是个好人。”

    “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如果有需要，我就在。”她伸手轻轻拍对方的手臂。

    过去丹茸一直是被帮助的对象。

    小时候在医院被医生和护士帮助，上学后被老师和同学们帮助，毕业后被当地人们和人工智能帮助。

    有时候走在路上，会遇到一些人在帮助另一些人。

    见过太多次帮助，丹茸也对这方面得到一些心得，比如有的时候，无法解决现实中实际的问题，但可以通过交流和陪伴发泄负面情绪。

    她没有再说话，坐在对面的男人也没有出声，掩盖的白布无法看见眼睛的情绪。

    希望他能舒心一点吧，丹茸一边在夜空下散步一边想。

    除了还在站岗的士兵，路上丹茸没遇到什么人。其实她很想出去走走，但夜晚郊外有风险，就只能在营地的围栏范围内走。

    走了几圈，有人跟上来，侧头一看是边止戈。

    “这么快就出来了？”丹茸以为边止戈会全程待在宴会上。

    边止戈摇头。

    丹茸也没再说话，两人安静走了一会。

    自蚂蚁一事后，两人关系近了很多。

    每次备课的时候，丹茸仿佛回到高中，不断翻看资料的同时，还要把内容讲得深入浅出。但在记忆宫殿里，关于蚂蚁的资料确实不多，丹茸只准备了四节的课时，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她告诉对方课程结束了，自己所知的也就这么多了。

    边止戈郑重点头道谢谢。

    丹茸连连摆手，说也只有你会听这些了。

    她托着额头看自己写的材料和教案，没想过还会再有把这些知识讲出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