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橙子的科普，丹茸不由得对大家祈祷的神好奇起来。

    黄师妹告诉她，自己信奉的是一名运气爆棚的丹修，他一生炼丹成功率高达百分百。

    “我运气太狗屎了，其他人信的都是什么创造几十个基础方子的开山大神，就我信的那个，除了运气好，其他都平平无奇。”

    “而且为了给运气上保险，我还信了几个运气爆棚的前辈，”黄师妹一脸决绝，“到时候一个个拜过去，我就不信我的运气转不过来。”

    大麦告诉他，自己信奉的是以一打十的传奇阵修。

    “其他阵修前辈身体素质都太差了，就这个，身体素质最好，不用阵也能和武修打得有来有回。”

    “而且我偷偷和你说，”大麦凑近压低声音，“我本来还想信蘭前辈，就是蘭白痴他爷爷，但人还没飞升，只能作罢了。”

    给她订半年月刊的师兄告诉她，自己信的是一位正统的传奇炼器师，一生创造了无数法器，并且几次革新了炼器的方案。

    这个听起来正常了一点，丹茸刚想松口气，就看到对方的师兄支支吾吾，“我还信了一个很会种山楂的前辈，祈祷年年山楂大收成。”

    看起来大家都信得很随便啊。

    真正让丹茸有所认识的是修建中的鹿鸣殿。

    那天宋耀辰带她领路的时候没有进去，再次逛到便进去观光一番。

    鹿鸣殿内部明显还没修好，到处架着竹子搭起来的脚手架。

    几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人站在很高的竹排上，拿着毛笔对墙壁勾画。

    除了墙壁的壁画，地上还摆放了一些雕像，但那些雕像都很小，最高的不到大腿。

    丹茸在博物馆见过很多类似的东西，没想到这个世界能亲自旁观修建现场。

    鹿鸣殿特别高，大概有五层楼的高度，从已经画好的壁画看，想全部画完工程量特别大。

    壁画上有许多姿势不一的人，他们都架着仙气飘飘的云，表情生动活泼、颜色丰富瑰丽、技艺卓越精湛。

    丹茸不由得想起机器人温柔的语音：“古代劳动人民共同智慧的结晶。”

    在搭话的时候，丹茸下意识毕恭毕敬，“我之前被宋长老带过来一次，没进来，今天逛到这里就想进来看看。”

    聊天中丹茸才知道站在上面画画的都是凡人。

    除了两个人，其他人都出自山下的一个擅长丹青的家族，这个何氏家族已经为这个庙的壁画前前后后画了80年。

    “我从二十八岁开始画，现在都七十多了。”其中一个老人感慨。

    看来还得再画上几十年，丹茸预估了下工作量。

    他们工作过程显然很轻松，画一会聊一会，偶尔会坐下休息，大家都没系安全带，要是有安全员在这里看到估计血压会高。

    “这么高不会很危险吗？”她出声问。

    “可以上来试试呀，”一个姑娘在上面喊，“去那个竹排，站上去就会自动上来了。”

    站上去后明显能感到边缘有无形的屏障，丹茸才想起来这是一个不科学的世界。

    上来都上来了，丹茸有些兴奋地到处逛。

    休息的人也给她介绍这是谁，都做了什么事，作为壁画的绘画者，他们知道壁画上的所有人物。

    简直就是一群活着的百科全书啊，丹茸不由得敬佩。

    丹茸像是发现新天地，有空就跑来这里，但很快就被其他事情打断。

    来立春峰的第三天，她直接在厨房疼晕过去，橙子很快接住她，一个时辰后才醒过来。

    当时丹茸以为只是偶然性事件，后来剑意也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发作，直到在鹿鸣殿，丹茸又被疼晕过去。

    这次周围人被吓到，还好高台有安全措施，丹茸才没在高处摔下去。

    其中一人通知了宋长老，丹茸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床边摸脉。

    她下意识打招呼，“宋长老好。”

    “嗯。”宋耀辰点头，手在脉上依然没松开，“还疼吗？”

    “没感觉。”

    “你之前还晕过一次。”

    丹茸下意识点头，“诶？你怎么知道？”

    “以后这类事不能瞒着，醒来及时通知我。”

    宋耀辰告诉她，让橙子转告，或者去他自己所在的柏木堂。

    “知道柏木堂在哪吗？嗯？”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句不放心的“嗯”，丹茸莫名其妙被逗笑，很快捂住嘴。

    可能是因为本来邪气的外貌，却十分正经严肃，还带着一点哄小孩子的意味。

    因为手还在被摸脉，她只能躺着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有时候宋耀辰也猜不出丹茸在想什么。

    眼前女孩脸上的血气慢慢恢复，苍白的脸颊渐渐攀上一层润红。

    体内的剑意鸦雀无声，宋耀辰感到它在羞愧、伤心和难过。

    那种真切的伤感容易触碰到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让能感知的人一时间心里发酸。

    明智啊明智，宋耀辰心里默念弟弟的名字。

    剑者，心之器也。

    很少会有剑修把剑意放在别人身上，这不仅把赖以生存的武器交到别人手上，内心的潜意识也会曝光在众多修真者眼下。

    宋耀辰知道自己的弟弟脑回路一向和常人不太一样，但没想过他会直接做这样的事。

    那天腰间玉佩发烫，宋耀辰以为蘭明智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

    过去在外对方从不会主动找他，宋耀辰当然能猜得出为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哥哥作为长老太忙，自己不好意思打扰。

    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宋耀辰很快感到玉佩所在的位置，那是一座简单的幻境，按常理蘭明智能直接识破。

    直到进入村子，宋耀辰才发现玉佩持有者是个女孩。

    想下带走凡人是件简单的事，但身为半人半魔，在不惊动村民的情况取得对方信任却很困难。

    父母离世后，宋耀辰为相貌吃了很多苦头。

    蘭三清带着他的时候，一开始并不在立春峰。

    那是一个很大的门派，也是蘭三清出身的门派——玄霄宗。

    当时蘭明智父母去世，蘭三清回来照顾弟弟的孙子，又受朋友之托将半人半魔的他带回来照顾。

    尽管玄霄宗作风清正，在修真界由很好的名声，但是它实在是太大了。

    大，意味着很多地方容易疏忽，很多小事容易看不见。

    班上有几个长老的孩子把他视为眼中钉，到处找麻烦，其他同学要么不敢惹，要么对他半人半魔的血统表示怀疑，除了事态太过分，基本旁观不插手。

    宋耀辰不想麻烦蘭三清，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自称父亲的朋友，还是修真界有名的阵修，在对方面前，莫名的自卑和寄人篱下的打扰感总是油然而生。

    当时蘭明智才四岁，还是需要照顾的年龄，作为在村子经常帮叔叔阿姨照顾孩子的人，宋耀辰照顾小孩子得心应手，于是自发担任照顾的任务，以回报收养的恩情。

    那个时候他和蘭明智常常待在一块，作为四岁的小孩子，蘭明智总是抱着剑，话异常地少，晨练从来不需要人催，有时候会扎进竹林里闷头劈砍，一练就是一个下午。

    宋耀辰以为以后日子就如此，偶尔会有人找麻烦，初识不受人信任，怀疑和害怕的目光常常撇来，直到蘭明智赤手空拳和经常欺负他的那几个长老之子打起来。

    他收到通知赶忙赶过去，几人已经被控制住，老师脸色发黑地看着他们。

    蘭明智一直不说话，直到蘭三清赶来，才用手指着那几个小孩，“他们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对面一人大喊，“明明是你莫名其妙打我们！”

    事情的最后是双方都受罚，去广场罚站几个时辰。

    蘭三清不信蘭明智给出的理由，等到人回来，两人坐在矮矮的马扎上沟通。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蘭明智点头，“不应该和人打架。”

    “为什么不应该和人打架？”

    “除非特殊情况，习武之人永远不该主动动手。”

    “这次为什么动手？”

    “他们欺负哥哥。”

    蘭三清抬头看了一眼他，又低头心平气和道，“我罚你接下来三个时辰不能碰剑，你可认？”

    蘭明智睁大眼睛，难得浮现一丝惊恐的表情。

    这个表情太好笑，宋耀辰当时没忍住。

    蘭明智委委屈屈地道我认，然后精神萎靡地往外走，房间只剩下蘭三清和自己。

    蘭三清拍了拍马扎，示意他坐下来。

    蘭三清没有问他和那些孩子之间的矛盾，只是问了问最近的学习情况，这让宋耀辰心里放松很多，自如地汇报起来。

    半个月后，蘭三清通知他们收拾好东西，要从玄霄宗搬走了。

    他们去了立春峰，那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门派。

    和其他高高在上的门派不同的是，立春峰和凡人靠得很近，宋耀辰不仅要面对来自修真者的凝视，还有来自凡人的注目。

    很多年后，宋耀辰才明白蘭三清的用心良苦。

    立春峰离当初一起从魔族村子离开的小伙伴们很近，分开的时候宋耀辰以为自己很难再见到他们，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同时立春峰也位于大低谷、修真界、凡人界的交界地，因不处于关键交通枢纽，镇守的立春峰掌门是个爱吃喝的日子人，所以相较其他地方没那么多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