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逝水,转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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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冒功之举

    此时太守府中,不仅有数十名守卫,亦有凌川府官员及其带来的随行军士。

    前来的凌川府官员名唤伍恒秋,两月前过山城变乱的经手人。与郑随性在凌川府时便是旧识,又因前事与张仁交好。

    他此次原定行陆路,却因府相及府主商议后,要展现财力之故,才选择了乘坐飞球前来。

    此便不得不提飞球。飞球者,顾名思义,行于天空中;数十年前,由海泷府工司研制,投用于镇压津州叛乱;因彼时同为津州事,海泷府便将此物最初技艺公布;因制造此物花费甚高,镇守府及皇室多用于军情、紧急消息传递;其中又以凌川府最喜此物,在各郡治所设了飞球营地。

    然,唯有海泷府时至今日亦在继续研究此物。

    先前,伍恒秋在飞球上见着底下过山城又如两月前那般灯火通明点亮半城,便知又出了事端,只是两月前那次却是周潜、段正非为了捉拿张仁所致。待他下了飞球,等了许久也未等到迎接之人,索性领着人马直奔太守府,才见着了张仁等人。

    “咦?恒秋兄!为何不见人通禀!”张仁见推门进来之人,竟是伍恒秋,赶紧起身下来迎他,又唤人将和棋囚于他处。

    伍恒秋止住张仁客套:“方才那人不是府中礼房功曹?城中何事又见灯火长龙?”

    张仁这才与其解释起近来所发生之事。

    “我道为何不见随性,原是去伏龙与吴师守夜去了。唉,不曾料到,我与吴师自两月前一别,却是天人永隔。贤弟,节哀顺变。”

    伍恒秋先是宽慰了张仁一阵,拍桌道:“那朱昌太过嚣张!昔日他推脱时,你便该早来报我,我定在府主面前参言!”

    “那时他总归是令官,我一未得任命文书的太守,不好过多指责。谁想会事成今日这般模样。恒秋兄,烦请上报,且换了我罢!”张仁起身请求道。

    伍恒秋好言相慰,令其坐下后道:“张贤弟勿要妄自菲薄,想那逆贼周善,虽任过刑房功曹,可只在任三月。说来,也是由令官直接升任太守,他尚可做得,你如何不能?且勤于政事,勿作他想!此次,我有喜事相告。”

    张仁只道是任命文书之事,还未细谈。便有守卫领了周舫、廖猴子、王守忠三人进来,至于刘晟且在府外候着。

    进来这三人皆是见过伍恒秋的,纷纷上前拜见,再经伍恒秋与廖、王二人闲话两句后。

    王守忠道:“属下已拿了与朱昌勾结的侯显良,眼下正在厅外等候发落!”

    “好!朱昌何在?”伍恒秋鼓掌道。

    周善急不可耐地解下腰间布袋,放至地上解开,指着其中道:“逆贼朱昌已然伏法,其首正在此处!”

    伍恒秋与张仁同时鼓掌叫好,张仁道:“此前周善虽因功升任都尉,奈何当时恒秋兄不信此人,便做主两张虎符皆由我管了,今日我意在将兵房虎符归还。”

    伍恒秋点头道:“可!昔日是我眼拙、以己度人了。这朱昌我也曾见过,膀大腰圆,想必是个难缠的,周都尉当真虎士!”

    张仁见伍恒秋如此说,便拿出一进来便交到自己手上的虎符分作两部,拿出一部就要交给周善。

    周善双眼热得发红,他这没了虎符的兵房都尉便如没有任命文书的张仁,他一直以来虽能练兵、领兵,却无独自统兵之权。

    廖阳金隔着王守忠都能听见周善那吞咽之声,心中烦闷不已,一来这周善素来轻看他等,二来斩首之人却非他周善,即便刘宣高遇上朱昌时,对方已经无甚体力,可消耗朱昌的又不是周善一人,于是忍不住道:“且慢!”

    他一出口引得众人来看,手都快摸到虎符的周舫更是紧皱眉头,恨不能直接夺了虎符才罢休。

    “斩杀朱昌者并非是周都尉!他只有对战朱昌之功!”廖阳金出列告道。

    “能对阵朱昌未曾受伤,可见周都尉亦符合兵房之武功,也可将他那份虎符交还。”张仁偏向于将虎符交出,毕竟他持完整虎符于制不合。

    “对战朱昌者,还有一人!”廖阳金在周善那不善眼神中,不作丝毫退让再进一步。

    张仁将虎符收回至腹间,他只是手举得有些累:“还有何人?你?”

    他上下打量一番廖阳金,见其身上皮甲之下四处包扎,还隐隐有血迹渗出,倒还真有可能。

    廖阳金直言道:“秘书郎李枭。”

    “他?你若说他偷奸耍滑套麻袋,我信。对阵朱昌,非是我不信,猴子你扪心自问,你信否?”张仁问道。

    王守忠适时道:“大人却是误会了。我虽未见,却也见着秘书郎披甲在身,满身血迹,一众兵士皆敬服。”

    伍恒秋在上首道:“张贤弟,这秘书郎李枭何许人也?”

    张仁回身道:“此人乃我与随性之弟,现居太守府秘书郎一职。与我二人同求学梁山学院时,我三人同去寻泼皮麻烦,他惯在阴暗处出手,但凡被人盯上,便往我二人处引。猴子说他有对阵之功,孰难让我信服。”

    伍恒秋点头道:“既如此,不妨问问周都尉,此事属实否。”

    周舫硬着头皮道:“此事......”

    ......

    李枭自入了靠山坊,便安排执棒手各自在街区中分布,但凡有人在街上游走只管拿了,是非曲直只等事后再论。

    进了由其余两卫兵士把守的靠山卫,有文吏抖如风中鹌鹑上前禀告:“卑职见、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如何处置我等。”

    李枭极力笑着拍其肩道:“如何处置,自有太守府定夺。且放宽心,只要尔等非是甘愿同流合污、为虎作伥,自是无碍,张、古二吏目何在?”

    若是李枭不笑,或是不曾拍肩,那文吏反倒可慢慢缓和过来。可李枭血污未净、面若修罗,又问起两已死之人,那文吏已带上些许哭腔,被李枭不经意一拍,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呜~二位吏目,不不不!呜~二贼已然授首,正停放在刑房中。”

    李枭缓缓放下僵在半空的手道:“且带我去看看。”

    “喏。”

    那文吏爬起身来,擦了擦眼角,躬身引了李枭进刑房停尸所在。那文吏颤抖着半晌未曾掀开白布,李枭等不及挥开那人,才得见张、古二人死状。

    张吏目胸膛处尚有两三窟窿,想必是被箭射死,古吏目自肩而下斜着劈开,只剩半截血肉尚连在一路。

    盖上白布,走出停尸间来,李枭便吩咐卫中人等不许擅动,又唤来兵士着其协助街面执棒手拿下尚在家中的一应吏员。

    待他吩咐毕,却听见一声乌鸦叫声,若是寻常乌鸦,叫声只会直来直去,甚是渗人,此处叫唤之尾音却婉转而下。

    李枭随着这叫唤声至一暗巷中,跺脚道:“闵老板不是处理货物吗?来靠山坊作甚,就不怕执棒手将你拿了?”

    闵丘自阴影中现身道:“货物自有他人处理,我是来报杏雨楼最新消息。若被拿了,你能不救?况且,我小心些,他们拿得住我吗?”

    李枭自是没提他先前丢人事,问道:“闲话少叙,何事来报。”

    闵丘围着李枭打转,手不停捏其疑是伤口处:“你先前让叶莺多注意官面消息,查得陈放似与靠山坊商人侯显良有联系。稍早时有人回复,晚间廖阳金动身时,见着一人自太守府往靠山坊来,楼中人认出那人是陈放心腹。”

    “我知晓了,那人从我账上拨些赏银。不与你闹腾,我速去府中禀告。”李枭感觉闵丘要捏到伤口时,赶紧错身打出一套王八拳,然后立即跳回了街上,急速离开,此番打闹又险些扯开伤口。

    闵丘融入黑暗前说了一句:“可惜。”

    李枭安排好那边事宜后,赶到太守府时,恰见刘宣高立刀太守府门前,上前招呼道:“宣高兄何故在此而不进去?”

    刘宣高提刀跺了跺地板道:“先前周都尉言我白身,不宜进府中。”

    李枭一皱眉:“太守府不进白身,自大哥到任时便废弃。宣高兄乃今夜功臣如何进不得!且随我进去!”

    待二人行到政务厅时,里边正说对阵朱昌之事,他听了一阵推门而进时,恰好是周善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