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逝水,转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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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靠山坊公学

    第二日,收到张仁传信的李枭很是疑惑地推门进了政务厅:“大哥何故将我召回?靠山坊公学之事,弟尚未有眉目。”

    上首的张仁喜笑颜开道:“若你当真未有眉目,那便得称你为福星才好。”

    “何意?”

    坐在一旁的郑随性一阵翻找拿出封文书来:“今晨靠山卫行文至府上,言其虽终未能与三宜学院谈妥,却欲从卫所出资置地,在靠山坊中新建一学院以作公学。”

    李枭接过那封公文抖了抖,未看已是皱眉道:“莫非有诈?”

    郑随性摇摇头道:“我已传广木算过,一切用度皆在情理。而其中还附有一张地契,广木校验后确定为真。我又翻阅过山城图纸,发现虽不是什么宝地,却也胜在幽静,着实适合修作公学。”

    李枭听闻此言,又翻过文书,确实未见蹊跷之处,这才将文书放回:“其中言明需由府中选人前往任院长一职。想必大哥已有主意?”

    “正是为此事召你而来。”

    “哦?”

    张仁示意李枭先坐下才道:“老师有不少友人,皆可称德高望重者。我有意托老师出面延请,然我与二弟暂分不开身,只得命你前往。”

    “此事涉及公学,便是随意遣人告知,老师也会欣然前往吧?何需我去。”李枭有些不解道。

    张仁却是拍桌道:“老师已为梁山学院奔波,这事却又要烦他。我意在我三人前往,方显诚意。让你去便去,哪里来的那么多怪话。”

    李枭请道:“小弟另有一事需亲自跟进。”

    张仁疑惑道:“你初来乍到,何事还需亲自跟进?”

    “昨日在靠山坊中,虽未能探查公学之事,却听闻了一桩案子,其恐事涉周潜、段正非二人。”李枭未免牵入暂不宜涉事的杏雨楼,将官仓盗窃案直接按上了从他处听闻的缘由。

    “可有凭证?”这是张仁所关心的问题。

    李枭摇了摇头道:“略有风闻,却无进展。”

    张仁直起身道:“今时不同往日,若因此类风闻获罪,只怕城中各卫令官,除了我没一个能够涉身事外。”

    不过,张仁见着李枭似乎还有追究此事之意向,只得宽慰道:“你先去寻老师延请一位至靠山卫公学任职。事后,你暂无他事便探查此事罢,只是莫要逾矩让我与二弟难堪便好。”

    “喏。”

    ......

    “老师~学究~”

    听闻这喊魂似的声音,吴穹黑着个脸闪出了学院中,盯着来人道:“你不是随张仁、随性去太守府办差了吗?又来此作甚?”

    李枭提着一小坛酒攀上吴穹道:“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如今我三人皆入得太守府,岂能就此忘却老师昔日教诲。只是二位哥哥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只得由我这游手好闲者前来看望了。”

    吴穹喉头涌动,将眼神极力从李枭手上移到脸上道:“你亦知游手好闲?老夫如今也算是过得自在,你三人有此心便可,勿要隐私废公。你也该多多帮衬他二人才是。”

    李枭举起酒坛在吴穹面前晃了一晃,见其不为所动,叹气道:“我听闻老师昔年自出书院起,便得了一酒仙名号,今特提此浸县白干前来聊表心意。只是,临来时二哥说你自被他请回后,便滴酒不沾。我还道二哥诓我,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罢了此酒我自饮之。”

    “酒为穿肠毒药,年轻人自当少饮,平日里多喝茶方为正途。”吴穹一边拿过酒坛,一边数落道。

    打开泥封闻了一口后,不识酒味多日的吴穹有些飘飘然起来。

    待其引过一口后,方才道:“今日只怕这酒来之不易。且说说来意吧?若是与我胡扯,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罢。”

    “忆当年,夫子春秋鼎盛时,便有明察秋毫之能,今日一见,方知姜果然是越老越辣。”李枭恭维道。

    吴穹听闻李枭马屁,忍不住一巴掌拍其脑后:“老夫与你皆是风貌依旧。”

    连饮几口,爬上红晕的吴穹,忍不住摩挲着地面青砖笑道:“今日方知,三人皆是吾得意弟子矣。”

    “靠山坊公学之事,已有着落。”李枭猛然一句话打住了吴穹的感慨。

    只见吴穹停下手来,一双老眼忍不住泛光道:“公学之事成矣!当浮一大白!”说罢,又抱起酒坛饮了一大口。

    谁料李枭突然问道:“私学当真一无是处吗?”

    吴穹摇头道:“你自己去体会吧。似老夫这泥瓦匠之子,只知若无公学,便不会是你等老师。”

    这等随口言说,李枭摇头表示此时自己亦无论断,说起正事来:“大哥想请问老师,在靠山坊可还有好友。靠山卫置地新建书院,需太守府这边推选一人任院长之职。”

    “原来是新建啊,那三宜书院便还屹立”,吴穹眯着眼道,“你回去告诉张仁,此事老夫定为他办妥。”

    李枭顺其言道:“定不输公学脸面?”

    谁知这话又引来吴穹一巴掌,只见吴穹目视前方道:“你这胡咧咧的性子当真该收敛些,否则不知引来多少麻烦。不应只着眼于公学一事尔,当将目光所及之处,再放远些。”

    “学生受教了。”

    “你果真游手好闲?”吴穹转头问道。

    李枭摇头道:“自然不是,学生.....”

    吴穹压根没有久留李枭之意:“那你不走干嘛?等老夫管饭不成?”

    “...是,学生告辞,还望老师于推选之事上费些心思。”李枭不明自己为何会应下此事,他再一次觉得自身受到了侮辱。

    待李枭走后,吴穹才起身道:“老伙计这下你总该放心些吧?”

    说罢,吴穹将最后坛中酒饮尽,回了学院中与作最后修缮的众人吩咐一番后,回房沐浴更衣,牵出匹毛驴倒骑而去。

    学海无涯争相渡,垂垂老矣又何妨?

    不见过山诸公学,尽是皓首老匹夫。

    吴穹一路骑行,终在靠山坊近西城门处止步。

    驻足一偏僻草庐外静听郎朗读书声,声声入吴穹心中,一时竟让他忆起往昔当年读书时;

    又间隙间,混入风貌正当年时,领着众多学子遨游书海之景;

    再忆起众同僚辞别时,有泪洒者,有解脱者,亦有急不可耐者;

    ......

    蓦然间,那站在梁山学院前的白发老朽,再度青丝盖头。

    良久,读书声止,吴穹才缓缓推开了简陋地院门走了进去。才一进去,吴穹便笑问道:“皓首匹夫尚能饭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