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奶奶的问话，打开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三点了。

    这一觉林阳睡了近十五个小时，但这十五个小时却包含了杨小平的一生。

    把奶奶打发走后，林阳躺回床上发呆。

    突然想起了昨天下午，杨小平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林阳，如果让你在我和沪市大小姐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不，你不会选我，你会与大多数男生一样，越长大越现实，沪市大小姐代表着一线城市的房子车子，代表着事业的无限上升，代表着回老家时的脸面。”

    “即便你现在坚持选了我，以后的你要么劈腿，要么后悔，在知道靠我们自己不可能在沪市买房的时候后悔，在事业没有上升希望的时候后悔，在回老家不够光鲜亮丽的时候后悔。”

    所以，梦里是真的吗？

    自己高二的时候就会跟杨小平恋爱？

    两个人会复读一年？

    自己会去沪市上大学，杨小平会去武市上大学？

    自己会在大一开学就撩拨班上的女生，还忘记了杨小平的生日？

    自己会在入伍之前劈腿，然后冷暴力玩消失？

    自己的女朋友会去杨小平的QQ空间，还宣示主权？

    自己会导致杨小平抑郁、双相，最后跳楼？

    自己会在听到杨小平跳楼的时候，说出那句“有点晦气”？

    想起梦里虚伪、劈腿还恶心的自己，林阳有点生理性干呕。

    突然，林阳的脑子里有一个想法闪过：杨小平不会也梦到了吧？

    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她才一开学就疏远了自己，也才有了昨天下午的那番话。

    “哈哈哈哈哈哈！”林阳想到这个可能，竟然大笑了起来，然后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梦里的那个林阳，自己都觉得恶心，怎么还能妄想被逼死的杨小平去喜欢。

    林阳拿起自己的手机，好想给杨小平打个电话，但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她的手机号，她现在还没有手机。

    林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就这么傻傻地躺在床上，无声地流泪。

    另一边，杨庄的杨小平一夜无梦，早上6点起床，裹着军大衣跑到河边去背书。

    这是她从初中起养成的习惯，在家是没办法放声背课文、背英语的。河边就比较舒服了，背多大声都不用担心扰民，河边的野草很软，还有野鸭、野鸟溜溜达达，杨小平很喜欢。

    “小平呀，你又来背书呀？”杨小平把心思都用在攻克英语课文上了，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杨小平转头，就看到河堤上层，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顿了一顿，杨小平才认出来，那不就是杨怡的爸吗？

    “对呀，叔起得蛮早的呀，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早上起来散散步。小怡也放假回家了，你有空来我家找她玩呀，顺便也教教她咋好好学习。”

    “小怡也很好、那我回头有空就去你家玩。”

    杨小平目送杨怡爸爸走远，回过头却有点心不在焉。

    没办法，想起杨怡，她心里就不太开心。换了一本语文书，又大声背起了文言文。

    终于在杨小平背完2篇文言文之后，刘枝才赶到河堤上，大声叫她回家吃早饭。

    为了让杨小平多学习，一般杨小平一出去背书，早饭都会推迟到8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碗粥、一个煮鸡蛋、一份炒菜、一筐馒头。

    今早，杨小平不吃饭，但是她还是要陪坐到饭桌前，这是杨成的规矩，如果有哪位家庭成员在吃饭的时候，不围坐在饭桌前，就是在生气，就是家庭不和睦。

    毕竟，以往他和刘枝冷战、冷暴力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是冷战时间。

    “小平你咋不吃饭？”杨成敲了敲自己的碗，向旁边没有动作的杨小平发问道。

    “我检查出来麸质过敏，医生建议我一天一顿，不要吃米面。”其实，麸质过敏不吃面食和一些其他特殊的蔬果就可以了，但是杨成和刘枝不懂，自己想怎样解释就怎样解释。

    “馍都不能吃吗？”

    “馍、面条、饼，只要是米面做得都不能吃。”

    “那你吃啥？”

    “吃肉、菜。”

    “呵，那你这病还怪金贵哩，没那公主命，非得有公主病。”杨成嘲讽地留下这句话就放下空碗走了。

    杨小平就知道，从杨成嘴里得不到好听的话，也得不到特殊的待遇，更不用想让杨成主动给自己增加生活费。

    没有抱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杨成走了，他应该是去找王妮旦和杨江去了，毕竟老太太的事还是要尽早解决的。

    他大男子主义，这种事情，从来不会主动征求刘枝和自己女儿的意见。

    杨小平知道，自己大娘王妮旦再抬一抬杨成，他还是会无脑地冲上去当炮灰，但是自己不打算去管。有些道理，只有他自己受够了委屈，才能明白。

    直到下午一点，杨成还是没有回来，刘枝一边擀面条，一边嘱咐杨小平去另外两家去找一找，喊杨成回来吃饭。

    杨小平从灶台起身，直奔四叔杨江家。果然，爸爸杨成、大娘王妮旦和四叔杨江都在，另外四叔的儿子和女儿也在，爷爷在小板凳上坐着，奶奶应该在自己的小屋里，还在哼哼唧唧地咒骂着。

    杨小平到的正是时候，众人不知道怎么谈得，四叔杨江又差点蹦起来打人，他儿子也攥紧拳头瞪着眼，随时上前给自己爸助阵。

    这即将被打的肯定不是老头老太太，也不会是不顶事的妇女王妮旦，只能是自己的爸杨成。

    “我艹尼玛，你再这样说试试，你跟老太太住个几十年试试！”杨江是个混不吝的，一开口就骂娘，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老四，说归说，骂人干啥！”杨成这个时候了，还要保持自己“文化人”的风度。

    “我骂你，我还想打你呢！”杨江说着就握着拳往两三米之外的杨成那边冲。

    杨成也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没反应过来，也没想着躲。

    杨小平有点着急了，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亲爸，不能真的眼看着他挨打受伤吧。

    突然，杨小平想起来自己还拿着刘枝的手机，这个手机是大姐淘汰的智能机，已经可以录视频、录音了。

    “打吧，打吧，我这边录着视频，你动我爸一指头，我就拿着视频去报警！”杨小平举起手机，一边打开相机，一边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