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虎头默不作声地将画面降低拉进，跟着解释道：“这叫做云水镜，可以借取一朵云的‘视野’，画面的清晰程度跟实力挂钩，算是一门不错的术法。”

    镜中画面里的事物由小变大，渐渐调整到了一个完美的角度，接着镜头连转，以特写的方式展示了几个场景。

    “这不是相当于侦查卫星么？还是便携式的。”徐清惊讶想道，继而想到了各种用途，作为一个合格的现代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信息这东西的重要性。

    可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那个道人带来的危险，他赶忙收起杂乱的念头，专心看起镜中画面。

    那些原本在弥漫雾气中诡异得如同树妖的怪树如今好像真的活过来了，但它们的身躯并没有因为这样变得四肢协调、长短适宜，仍像是一个身躯特别长的条状物体，让人毫不怀疑它们的平衡能力肯定极差。

    不过它们好像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之前徐清看到的树林在微微移动就是它们通过移动获得反馈，从而不断调整根系结构达到不影响行走的状态。

    那些场景中的怪树有的才刚刚‘活’过来，有的都已经调整完毕了。看分布情况，应该是以中心处盘腿而坐的道人向外辐射，最内圈的便是最早‘活’过来的。

    徐清估算了一下辐射的速度，不考虑越往外圈消耗越多以及定向辐射的话，大概最多两分钟就会影响到他所在的地方。

    趁机看了眼虎头，发现他对此无动于衷，也就放下心来继续看已经定格到道人身上的画面。

    那是个看起来并不太强壮的人，面目因为角度原因看不清楚，穿着一身黑袍，头发并没有如寻常道士一般盘起来，胡乱的披散着。

    如果不是他的手在不停结着奇怪的手印，还有对于虎头的信任，徐清都要以为是一个邋遢的中年汉子，也不知他哪儿看起来像是个道门中人。

    将心中疑惑问出后，徐清本没想听到解释，没想到虎头竟然真的知道，他笑了笑道，“听说他曾经在一道观修行，只是天资实在平平，悟性更差，修习了十几年只比一无所成好点。可能是这段时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吧，后来虽然得了奇遇，算是略有小成，仍自称为枯木道人。”

    徐清听着虎头描述中的资质平平，一无所成等词语，不由觉得好笑，他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召唤树妖么？”

    “不，只是看起来如此，”虎头否定道，“这些树本是你之前见的鹿老汉弄来布置阵法的，它们自然散发的浓雾被阵法稍微统合起来就成了一道迷踪阵，如今迷雾散尽，”他说着，伸手指了指镜中怪树，“连这些树都归他所用，应该是以阵破阵，借阵中灵气激活的树妖。”

    “以阵破阵……”徐清念叨着，突然道，“镜中的红光，这么大范围么？”他有些吃惊，之前所见差不多有方圆千米。

    “呵……没错，”虎头笑道，“不过这阵法肯定不是他独自布置的。之前的迷踪阵靠的主要是那些树散发的雾气，阵法本身消耗极少，而这个阵……”他摇了摇头，“不知要消耗多少人的性命。”

    “消耗性命？普通人不是没有灵气吗？”徐清不解道。

    “布置阵法需要的也不是灵气啊。”虎头解释道，“世间阵法千奇百怪，所需条件更是千差万别。有需要百种水魄才能布置的百川众流阵；有需要众生百态的森罗万象阵；还有需要万人血祭的血海罗刹阵……”

    听到这儿，徐清疑惑问道：“你不也说布阵条件千差万别，怎么知道他是用活人性命的？”

    虎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淡淡道：“一是从他之前的所为判断的，还记得你中的血咒吗？那可是集合了许多人的怨念、痛苦、愤恨等情绪作为主料，辅以人类作为万物灵长的血肉精华制出来的咒杀之术，你觉得他会对那些普通人心怀善念吗？对他来说，那些人就是最为容易获得的材料罢了。”

    “这……”徐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是真没想到这个道人竟然如此凶残，说，“他这么做与邪魔何异，居然还能出入城池，就没人管管吗？”

    “修行之人大都自认为高普通人一等，他们根本不在意凡人的性命，有时候即便这种事发生在他们门派附近都懒得管。”虎头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官府，自从王朝凋敝，内忧外患不断滋生，他们现在勉力保持州府安定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这种偏僻之地，呵……”

    徐清沉默了一阵，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想了想，问道，“你刚才伸出两根手指，才说了一个，第二个理由呢？”

    虎头没接他的话，示意徐清看云水镜。只见那群好像各个行业都有的人此刻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徐清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任何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全都死了。

    没有血腥残暴的场面，这群人给徐清带来的震撼甚至不如那群被火烧着的纸人，他不由自嘲一笑，终究还是个俗人啊……

    似乎看穿了徐清的心思，虎头笑道，“别慌，他们其实还没死。”

    徐清一愣，脱口而出，“那你刚才说消耗不少人性命。”

    “只是他们没死罢了，”虎头淡淡道，跟着坐直身体，异常认真的看着徐清的双眼，“我们不可能顾及到所有的人，有时候……牺牲在所难免。弱小的人本就如风中浮萍，一切受人所制，相信这点，你比我更加清楚。”

    他没给徐清回话的时间，继续说道，“好了，好戏差不多就要上演了。”

    镜内画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到了木屋旁，十几个鬼分散在四周做护卫状。他们看起来与常人差不多，徐清之所以肯定他们是鬼，还是看到了两个熟鬼，鹿老汉与那个小五。

    结合被虎吃掉的人会变成伥鬼的传闻，他好奇问道，“这些都是你的伥鬼么？”

    “不是。”虎头回道，“真算起来，只有鹿老汉一个算是，其他鬼都是我这些年在各地碰到的。”他接着笑了笑，摇头道，“我猜你这又是从传闻里听来的吧，其实许多虎甚至是虎妖吃掉的人都不会变成伥鬼，它们得要有相应的能力才行。哦……对了，刚才不是说到天赋神通了么，在妖族化形前，由于灵气滋养血脉，同样会激活一些属于特定形属的本命神通。”

    “因妖不同，激活的本命神通自然也不尽相同，但最多不超过三个，最少则是零个。我的本命神通有两个，其一为‘驱风’，另一个想必你现在也想到了，名为‘驭鬼’。我那个弟弟同样有两个本命神通，驱风跟我一样，另外的一个则变成了‘形体巨大’。”

    “驱风……刚才你跟桌椅飘在半空就是这个能力吧，能让我也体验一下吗？”徐清兴奋的问道。

    “额，好吧……”虎头沉默了一下，跟着手腕一抖，挥出了一缕柔和的清风。

    那风看起来不强，甚至都没有吹动屋内的其他事物，只在触及到徐清的身体后，将他的身体卷起，飞向半空。

    带着他在屋内飞了两圈后，包裹着徐清身体的风才将他轻柔的送到椅子上坐下。

    纵使徐清此前根本没接触过术法的世界，也明白这等操纵能力有多不凡。唤来一阵强风将他卷起不过是力量大而已，而不浪费力量地将每一分力都用在合适的地方，并且有如臂使，这等细致入微的控制力对战斗带来的增幅显然不是一星半点。

    以此联想，能从这样的虎头手上逃脱几十年的枯木道人绝对不是虎头说的那么普通，而让他安心前来的凭依也绝对不止是那门保命神通，这门阵法……至少让他觉得有希望灭掉仇敌。

    想到此处，徐清不由得紧张起来，倒不是怕死亡，而是怕死亡后又回到那无尽黑暗中去，明明现在有了希望，可落空之后的失望恐怕也是成倍的。更何况还有许仙的仇怨，这毕竟是把他拯救出来的人，之前做不到还好说，现在有望报仇成功，失败了怕是会让徐清自己更加难受……

    “冷静，”虎头平静说道，“临大事应有静气，心静，气定，才会神安，也就不会露出破绽，战斗之际就不会因此而死。总有一天你会独自面对仇敌，希望那时你能做到这点。”他说完笑了笑，继续道，“但这场战斗你是出不了力了，所以……还是好好看吧。”

    虎头话已至此，徐清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将对方的教诲牢牢记下，便听话地好好看向云水镜。

    经过一段时间后，木屋外的战斗已经愈演愈烈了，密密麻麻的怪树仿佛波涛一样不停的冲击过来，可那十几个鬼却宛如海中礁石不可动摇。

    怪树的移动速度并不快，虽然数量众多，可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也只有最前面几个，加之体型巨大，围攻起来反而没什么优势。

    反观鹿老汉这边，不仅行动迅捷，还个个身怀绝技，每个成员之间的配合与战斗意识也不错。

    怪树的身体结构决定了，它们的平衡性极差，为了移动，庞大根系缠绕而成的腿与躯干的连接处绝对不会太硬。专攻这点的话，一株十几米高的怪树撑不了几个回合便会丧失行动能力，成为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