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神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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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前世

    凤炽望向轩窗里的若草,道:“我不能让岐鸣知道我在这儿。我找到了小狐,我不想再失去小狐,我要保护小狐,岐鸣一定会阻止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白姬问道:“你接下来想做做什么?”

    “我想挑战魔尊波旬。”

    白姬沉吟了一下,笑了。

    “凤炽,你这是想跟你的小狐一起殉情吗?”

    凤炽道:“不是殉情,我想要保护小狐。”

    白姬笑道:“你去挑战魔尊波旬,那跟殉情也没有区别。反正小狐是死,你也是死。”

    凤炽道:“白姬,魔尊波旬真的那么厉害吗?”

    白姬没有回答凤炽,反而问道:“凤炽,小狐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在月老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凤炽将自己在月老那儿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凤王逼迫凤炽和青鸾族联姻,凤炽不同意。父子二人闹矛盾,起了争执,互不相让,凤炽十分烦闷苦恼。

    凤炽有一个朋友,名叫阿鸳。

    阿鸳是一只鸳鸯鸟,他在月老手下当差,负责看管三生石。

    阿鸳来找凤炽喝酒的时候,凤炽十分愁苦,酒过三巡之间,就对他诉说了自己的烦恼。

    阿鸳灵光一闪,就给好朋友出了一个主意。

    阿鸳建议凤炽去问一问月老,想办法求月老告知他的婚配姻缘。如果姻缘簿上他和青鸾公主没有缘分,那正好可以以姻缘簿上没有记载,那就是没有夫妻缘分,此来让凤王打消与青鸾族联姻的想法。

    于是,凤炽就去了清净天,都罗山,风月姻缘之地,去见了月老。

    天界的规定,姻缘簿是需要保密的,不能随便给人看。

    凤炽恳求再三,月老也不同意给凤炽看姻缘簿。

    阿鸳又灵光一闪,他告诉凤炽,从他在月老手下当差的所见所闻来看,姻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律。——姻缘一般都是前世今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冥冥之中前世有羁绊的人会互相感应,如果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说不定能够一窥今生的姻缘。

    阿鸳是看守三生石的,他可以偷偷地背着月老,让凤炽在三生石上寻找和觉醒自己的前世。

    凤炽和阿鸳偷偷地执行了这个计划。

    凤炽在阿鸳的帮助下,进入三生石,觉醒了自己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残影在凤炽的脑海之中流星般划过,他依稀看见了一座人间的城池,看见了一座皇宫,看见了祭祀的太庙,看见了沿着宫墙种满的桃花和柳树,还看见了一位一身白衣,墨发如同润泽黑玉的少女。她如琼树一枝,又似冰山之巅的积雪,气质清冷绝尘。

    少女坐在宫墙外的桃树上,对着他微笑。

    “小凤,这太庙外的桃花开得真美。”

    凤炽正要回答,一个错眼之间,眼前的美景逐渐破碎了。

    皇宫里起了大火,一队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蛮族士兵冲进了太庙,他们逢人便杀,太庙的祭司们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蛮族士兵们闯入了太庙的仓库,抢夺太庙里收藏的各种祭祀用的器物,混乱之中,一些器物被摔碎了。

    凤炽看见了那名白衣少女,她被一群士兵拉扯着强行掳走,她拼命挣扎,却挣扎不掉。

    白衣少女望向凤炽,神色哀戚,哀求道。

    “小凤,救我……”

    凤炽脱口而出,道:“小狐……你们放开小狐……”

    可是,凤炽自己却无法走动,无论他怎么用尽全力,也无法行动。而且,他感觉身体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竟然一分为二,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只青玉飞凤匜破碎成了两半,静静地躺在地上。

    凤炽眼睁睁地看着小狐被暴乱的士兵们拖走,他心中十分难过,身体的碎裂伴随着一阵一阵地剧烈疼痛感袭来,他便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炽逐渐恢复了意识,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修补拼凑起来。

    原来,是过国的国君谋反,带着士兵进攻斟鄩,打进了皇宫。乱军血洗了王宫,闯进了太庙,抢夺了祭祀的器物。夏王在护卫的保护下逃走了,后来借着大将军的兵力,又打回了斟鄩,赶走了叛乱的过国国君,收复了皇宫。

    夏王收复王宫后,下令清点太庙内残存的祭祀器物,以及修补各种破损的器物。

    一个修复玉器的匠人一边修补青玉飞凤匜,一边道:“唔,可惜了,摔碎了之后,补起来也不太好看了,不能拿来做祭器了。”

    青玉飞凤匜被放置在太庙的仓库之中,只是随意用一个木架搁置着,被束之高阁,尘封不用。

    有一天,一只青鸟从仓库的窗口飞入。青鸟盘旋一圈,停在了被搁置在木架上的青玉飞凤匜边。

    青鸟问道:“请问你是小凤吗?在遥远的过国皇宫之中,有一个叫小狐的姑娘托我来找你,她想知道你是不是平安无事。”

    青玉飞凤匜急忙道:“我就是小凤。小狐……小狐她还好吗?”

    青鸟道:“她挺好的,过国的国君每逢祭祀时,都会使用她。不过,她很想念你,所以托我来斟鄩找你。”

    青玉飞凤匜道:“我也很想念小狐,我十分想见她。可是,我没有办法离开太庙。青鸟,你会飞翔,你能带我去过国,带我去小狐身边吗?”

    青鸟打量了一眼青玉飞凤匜,发现它早已断裂,只是被拼凑粘补了起来。

    青鸟道:“你看起来很脆弱易碎,而天空之中风很疾,也很大,此去过国遥隔千里,山水万重,我不确定能将你平安地带去过国,万一你半路上碎了,碎到无法拼凑的地步,就会死去了。”

    青玉飞凤匜恳求道:“我很想见小狐,我们约定一旦分开了,就要去寻找对方。可惜,我不是飞鸟,而是一个无法自由行动的器物。如果有来世,我愿化作一只飞鸟,能够自由飞翔,去往小狐的身边。青鸟,求求你,将我送去小狐的身边吧。”

    青鸟本来不想同意,但是架不住青玉飞凤匜苦苦哀求,它又心软,就同意了。

    青鸟衔着青玉飞凤匜,飞出了太庙,飞出了皇宫,飞向了过国。

    然而,半路上,青鸟衔着青玉飞凤匜飞翔时,一个春雷冷不防劈下来,青鸟受惊一张嘴,青玉飞凤匜就掉下地,摔碎了。

    凤炽说到这里,陷入了沉默。

    元曜震惊地道:“居然就这么摔碎了?!那去找小狐的事情怎么办?难道见不到小狐了吗?!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白姬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冷幽默了!”

    元曜道:“白姬,这件事情很悲伤,不应该笑!”

    白姬笑道:“轩之,真的很好笑呀。对不起,凤炽,我不该笑话你的前世,你不要生气地瞪着我。人与非人的一生,偶尔也是会发生意料之外的遗憾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也没有办法。幸好,你现在有了来世,可以继续去找你的小狐。不过,为什么你会知道若草就是小狐呢?”

    凤炽道:“我就是知道。有一种灵感,我说不上来,无法用语言描绘。当我在三生石上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之后,我总觉得有什么在呼唤我,吸引我,让我去往人间。我到了人间,寻找着吸引我的那股灵力。在洛水边看见若草时,我马上就感应到了,那股吸引我的,无比熟悉的灵力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她一定是小狐,我能从若草身上感觉到小狐的熟悉灵力,肯定没有错。”

    若草苦笑道:“凤炽公子,我真的想不起你说的事,也不记得自己的前世。”

    白姬转头望向轩窗内跪坐在凤首箜篌前的若草。

    若草容颜秀丽,身形窈窕,她穿着一身雨过天晴色长裾罗裙,披着一袭浅碧色鲛绡披帛。她跪坐弹箜篌的姿态加上如鱼尾一般散开的长裾罗裙,让她映照在轩窗上的侧影看上去如同一只优雅的飞鸟。

    白姬盯着若草看了一会儿,只看见一只普通狐妖的灵力,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寻常的对方。大概,有些东西,只有前世有过羁绊的人,比如凤炽才能感受得到吧。

    白姬笑道:“凤炽,你愿意成为缥缈阁的客人吗?”

    凤炽道:“成为缥缈阁的客人,你就能让若草不死了吗?”

    白姬笑道:“成为缥缈阁的客人,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凤炽警惕地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白姬睨目望了一眼凤炽,又望了一眼若草,她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迷惑。

    “奇怪,我也看不出这次的因果脉络,总觉得有一团绕成乱麻的线……这样吧,凤炽,代价等我实现了你的愿望,再向你收取。”

    凤炽摇头,道:“不行。白姬,你还是先说清楚代价,我才能接受你的帮助。接受了你的恩惠,再任由你索取代价,这才是最昂贵的代价。谁知道你这个奸商到时候会怎么漫天要价呢。”

    白姬挑眉,道:“凤炽,谁告诉你我是奸商的?”

    凤炽道:“父亲说的。”

    白姬沉默了一下,才道:“凤炽,我帮定你了。代价,十根凤凰羽毛,凤王的。”

    凤炽有点恐惧,问道:“现拔的?还是曾经掉落的?”

    凤炽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回家,一身文采辉煌的羽毛几乎都被人拔光了。大家十分震惊,问凤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凤王说是天气太热,觉得羽毛太多,过于燥热,影响修行,就自己一根一根地拔掉了。大家都不相信,但是凤王自己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追问。后来,过了很久,岐鸣无意中从云中君那儿得知,凤王羽毛被拔光的那一天,龙王来到了东皇太一的白玉京做客,中途为了给白玉京寻找凤凰羽,来过火焰岛。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凤王自己都说羽毛是因为天气炎热而自己拔的,所以大家只是私下谈一谈这件事,并不说破。

    白姬道:“都行。反正我是助人为乐。”

    元曜忍不住道:“白姬,助人为乐不能这么理解……”

    白姬道:“反正,帮助凤炽,凤王不快乐,我就快乐……”

    凤炽一头雾水,不过白姬肯帮他,还只收十根他父亲掉落的羽毛,他还是很高兴的。

    凤王喜欢收集自己涅盘掉落的羽毛,积攒了一大捆,都放在宝物库里。凰后十分嫌弃丈夫的这个敝帚自珍的癖好,劝他不要在宝物库里放垃圾,赶紧把羽毛扔回涅盘的火焰之河中,按照凤凰族的规矩,尘归尘,土归土。但是,凤王也不听劝告。

    凤炽也不喜欢父亲积攒掉落羽毛的癖好,他打算回头偷偷地去宝物库里抽十根父亲的羽毛,交给白姬,反正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和昂贵的代价。